陆淮此时突然瞳孔一缩,原是外界有人来访,他和0359对视一眼、得到确认后便切换出了意识海,看到来自春樱领着来自宫廷的黄衣使者。
这人面白无须、眉眼阴柔,笑容得体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捧着沉甸甸的、金丝锦缎绣成的庄严圣旨,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这样华贵的阵仗让陆淮一下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和这行人的来意。
陆淮先是礼貌地同苏宁海见了礼,而后十分从容地撩开衣袍跪下受旨,一言一行都让这见惯了世面的大太监备感烫贴舒适。
于是宣读旨意的时候都没有同以往一样拉长尖细的嗓子慢慢悠悠,居然让旁也跪下的春樱难得地觉得这太监人还不赖。
殊不知苏宁海只是看碟下菜,外加今日陆淮让他感觉到自己受了尊重而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翰林修撰陆淮与沈国公三女沈沉笙成婚,钦此。”
“臣遵旨。”陆淮接下了这封期待已久的圣旨,接旨后还不忘让春樱塞上几甸银子予他,得到了对方一个更加真心的笑容。
陆淮却没有再关注苏宁海是否领情,虽说现下仍然挂心裴羽那头的情况,但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欣喜。
沈三即使自己知晓了他不是女子,但听到圣旨上这样紧密相联的两个名字,他还是悸动不已自己也有了妻子,这样一位要与他陆淮相伴一生的人么
于是接旨之后,自觉要准备到位,不能让沈三来了觉得心意不周全。
便紧锣密鼓地亲自筹备起了聘礼和宴请的事宜,陆府全员出动,采买、拟单、计算、包装,喜气洋洋,各司其职。
春樱、夏鹭虽然对沈三观感一般,对这个主母谈不上喜欢,但是见主子真的一颗心被牵引得五迷三道,也只能支持他帮衬着他去了。
他的父亲陆酉也是个开明之人,听闻儿子要娶亲,没有拿着街巷之间盘桓的流言蜚语说事叫他心烦,只问了他要娶的妻子是否是真心爱慕之人,得到了他恳切的回复后便慈爱地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全力支持于他。
陆淮母亲走的早,父亲之后也没有再娶,陆酉甚至答应了他娶沈三进门后带新妇拜见主母的牌位,把家里添了个好孩子的事儿告知于她。
一切进展的如同梦中般美满顺利,可陆淮心中欢喜归欢喜,想到同样心属沈三的裴羽便总生出些苦涩。
不曾想这人还真来到他面前。
此时距离皇帝定下的婚期只剩下三日,裴羽中午拿了酒来,整个人看着便精神萎靡,一点都不似往日的神采奕奕。
他把赫苏勒自杀的事情告诉了他,把自己一早眼睁睁地看着乌衡和乔琦要平安无妨地回归北匈去的无力与憋闷也告诉了他。
陆淮看着他双目赤红的模样,身为想成事之人,心中同样十分不是滋味。
他轻抚裴羽的宽阔脊背,劝慰道;“此非怀远之过。赫苏勒能有这般魄力如此果决,实在叫
人料想不到。”
我此番亦是投入得不够,没有同怀远并肩作战,自己事情没有办好,还害怀远伤神,实在有大过错。”
裴羽却十分难得地出神,好像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是环视着周围喜气洋洋的装点陷入了缄默。
彦谨,他竟然这般快就要娶妻了
可他还是不想放人,他突然想起程若琛神色癫狂地笃定他一定会后悔的模样,不由不甘地涌上一阵卑劣的、如同乞怜的犬只的想法,而他亦想就这般付出行动
过了半晌,打破凝滞的空气的,是裴羽揽住了陆淮,居然顺势把对方抱在了怀里,贴合上热而力量勃发的躯体的感觉十分奇异,让陆淮柔润杏仁状的美丽眼眸不由一颤。
“彦谨,我好没用。”
“怎么会”他因沈三那事对男子的触碰有些敏感,被眼前魁梧却熟悉的人拥住竟然觉得有些许麻痒,被支配的羞耻感短暂地涌上心头。
陆淮努力抖落不该的臆想后,便听到友人的自轻之言,眼见当下也被箍着动弹不得,便只好用被拉到对方肩上的手轻轻地抵了抵,传递着自己的不赞同。
“怀远,你不应这般想。”
“可彦谨都把那样难找的证据交予了我。”
“你明明这般信任于我,我却还是办不成事情。如若乌衡真有反意,此次无异于放虎归山,若只是冲我来不打紧,我亦怕他会因赫苏勒这件事记恨于你。”
“更何况”他喉咙干涩,却抑制不住情感发出了近乎哽咽泣血的声音,“彦谨都要成家,和沈三成亲了便是不在意自己,以后要自己肩挑起一个家庭,家眷却是万万受不得威胁的。”
“彦谨,这次事情没处理好,是我对不住你的信任,实在想补偿于你。”
“身为粗莽武人,让我保护人却是在行些。为了彦谨的安全,请允我于你成亲之后仍可常来陆府拜访见你,我裴羽以性命起誓,决不会让陆府中人受任何伤害。”
陆淮本来心怀亏欠,也想宽慰于他予他支持,所以即使不知裴羽想要如何也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了然友人想做什么了,竟然突然生出一种想挣脱他的怀抱的冲动,又不忍火上浇油地勉强按捺住。
他面上没说,眼神清正却酝酿着苦涩,“怀远着实考虑得周全,有这番心意实在太过可贵。你我是知己,日后自然还是常常欢迎你来我府上。”
心里却苦涩的想着,怀远竟然还是这般爱慕沈三么他又会否知道沈三也是男子
明知他要娶了沈三,还不惜以这件事为借口,如此卑微。这般挂念、这般放不下说什么要之后再来他府里保护他,只怕想在婚后也多多接触于他陆淮的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