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秦先生或许不知道因果,但是严明礼本人,却是心知肚明了,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向来温文尔雅的陆山长,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心里有点数,应该光棍一些,自己站起来潇洒走人,而不是让自家先生去山长那里替他去争。
要知道,秦先生只是秀才出身。
让他去跟两个进士老爷争,其实是要莫大勇气的。
如果不是为了严明礼这个学生,秦先生平时甚至都不怎么敢在陆安世面前说话。
终于,书房里的争吵之声平息了下来,寂静了片刻,紧接着房门打开,神色有些狼狈的秦先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步履有些踉跄,失魂落魄。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看严明礼一眼。
很显然,这个时候秦先生多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沈毅见状,心里已然明白,他越众上前,搀扶住秦先生的胳膊,微微叹了口气:“老师,您还好罢?”
秦先生没有说话,就这么被沈毅搀扶着离开,一直到远离人群,走到僻静之处的时候,他才扭头看了一眼沈毅,默默说道:“这件事,七郎你也是知道的罢?”
沈毅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学生知道的。”
秦先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摇了摇头,叹息道:“教出了这么个学生,为师也没有脸再待在书院了,亏我刚才还为这孽徒据理力争。”
他脸色有些发红。
“真是丢人!”
“老师,您不用多想。”
沈毅宽慰道:“这是严明礼个人的问题,跟您关系不大,再说了,事情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
他搀扶着秦先生,低声道:“严明礼尚且有脸跪在那里,您又何必自责?”
“惭愧啊……”
秦先生老脸通红。
“书院无论如何为师是待不下去了,明日我便收拾东西,离开书院。”
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先生,长吁短叹。
“惭愧,惭愧啊……”
很快,沈毅就把秦先生送到了他在书院的住处,劝了几句之后见实在劝不动,沈毅也没有办法,只能告辞离开。
临别之前,秦先生看了一眼沈毅,开口道:“明日发案出了结果,记得送到为师这里一份。”
他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开口道:“你科场如果顺利,为师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沈毅退后两步,对着秦先生深深一揖。
“先生将来无论在哪里,永远都是沈毅的老师。”
……
次日清晨,天色还没有亮,沈毅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睡。
因为今天就是县试发案的日子,他现在的感觉很是奇妙,有点像是上辈子中高考出成绩日子。
起来洗漱之后,外面的天色都还黑着,沈毅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又尝试着躺在床上睡个回笼觉,这一下效果倒是很好,很快沉沉睡去。
等到沈毅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
“阿兄阿兄!”
同宿舍沈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沈恒用力的摇了摇自家兄长的胳膊,开口道:“哥,县试发案了!”
“书院的师兄们都去城里看发案了,就你还在睡觉!”
三七才子
沈毅再一次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这会儿,甘泉书院里的学子至少少了一半以上。
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多个考生参考,但是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县试发案无疑就是最大的热闹,不仅书院里的学子爱看这种热闹,江都城里的百姓们也喜欢看这种热闹,沈毅兄弟俩走到县衙门口的时候,县衙门口已经人山人海。把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沈毅兄弟俩挤半天都没有能够挤进去,正自苦恼的时候,沈三郎沈陵爽朗的声音传来。
“老七,老九,你们怎么才来!”
沈毅扭头看去,只见沈陵手里拿了一张白纸,正在头上左右挥动。
因为人太多,沈毅挤到沈陵面前都花了不少力气,好容易来到了沈陵面前,才无奈的说道:“早上起的太早,一不小心睡过了,三兄不怎么也在这里?”
“来这里寻你们。”
沈陵又挥了挥手里的白纸,笑眯眯的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沈毅眨眼,然后微笑道:“莫非是团案?”
县试发案的时候,是在一张白纸上,将取中的考号写成一个圆形,第一名写在正中间,因此被人叫做“团案”。
“刚才从一个小娃娃手里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