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劳。”
……
此时,外面的江都城已经入夜,城门缓缓关闭。
不过城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而偃旗息鼓,不少青楼楚馆,开始开门迎客,江都府最繁华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夜生活很是丰富。
而在一片熙熙攘攘之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路从县衙大牢,来到了江都城城西沈府门口,敲响了沈府的大门。
正是江都县衙狱卒周胜。
城西相对来说没有特别繁华,因此他敲门的声音格外响亮,很快,院门被打开,一个有些佝偻的老人家,探出头来,看了看周胜一眼,问道:“尊驾找谁?”
周胜看了看这个老门房一眼,开口道:“在下……在下严力,受沈毅沈公子之托,来给沈家少爷传信的。”
为了不担责任,周胜并没有报真名。
“沈毅……七公子?”
沈毅虽然出身寒门,但寒门也有寒门的讲究,同辈之间要排行辈,他在家中是老大,还有个弟弟在家里,但是同辈之中行七,读书的时候不少人就以沈七来称呼他。
老门房是看着沈毅长大的,闻言身子颤了颤,立刻拉着周胜进了沈府,同时开始大声嚷嚷,每过多久,沈家同辈之中的老三沈陵便被惊动,得知了周胜的来意之后,立刻把周胜请进了自家的小书房里,然后从周胜手里,接过了沈毅写的那一张纸。
沈陵,是沈毅大伯沈徽家的儿子,同辈之中行三,今年二十三四岁,中等身材,模样还算俊俏,在江都除了照顾两个堂弟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温书,准备下一次的县试,以取中功名。
接过这张纸之后,沈陵先是看了看正面,然后又翻过来看了看,然后便长出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沈夫人开口道:“夫人,去取十五两银子来,给这位差官。”
沈夫人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之后,便从房间里取出了十五两银子,交在了周胜手里。
周胜抬头看了看沈陵夫妇二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子,咽了口口水:“沈少爷,夫人,沈公子说十两银子就好。”
沈陵看向周胜,叹了口气:“老七身陷囹圄,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出来,我们也见不到他,这几天就劳烦严兄代为照顾了。”
周胜伸手接过这十五两银子,然后抬头看了看沈陵夫妇二人,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沈陵低头行礼道:“小人,一定不辜负沈少爷所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开口道:“小人姓周,名胜。”
说完这句话,周胜低头告辞。
因为沈家又多给了他五两钱,再加上感念沈家兄弟情深,他甚至没有要求沈陵焚毁那张纸条,就转身离开。
沈陵夫妇二人,一路将他送到了自己家家门口,一直到周胜走远之后,沈陵才默默拿出那张纸,翻到了背面。
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书院范东成等四人,联手殴杀陈清,后勾联县衙,陷害于弟……”
“请兄嫂务必前往甘泉书院,请陆山长主持公道,救我性命……”
江左大儒
陆安世,江都府人士,少时也是在甘泉书院读书,二十多年前便中了进士,也曾经在朝中做过官,官至给事中,后来因为厌恶官场的勾心斗角,便辞官回了故乡江都府,回到了甘泉书院治学,现在已经担任甘泉书院山长近十年时间,乃是非常出名的江左大儒。
更重要的是,这桩命案,是发生在甘泉书院的后山,哪个倒霉的学子陈清,也是死在甘泉书院后山,这件事如果细细追究起来,陆安世这个院长是不好推脱责任的。
他有一定的责任与义务,来妥善处理此事。
沈陵看到了黄纸上的内容之后,神色立刻为之一变,他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回头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微微叹息:“夫人,为夫要去一趟甘泉书院。”
沈夫人今年也就是二十多岁,嫁到沈家之后,对沈毅等族弟一直十分不错,听到自家丈夫这句话之后,她看了沈陵一眼,低眉叹息道:“夫君,甘泉书院在城外,此时城门都关了,你明天一早再去吧。”
“我现在便要去。”
沈陵目光坚定,低声道:“这几日,县衙我不知道跑了多少遍,始终见不到老七,也不知事情原委,眼下他好容易送信出来,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替他做些事情……”
说到这里,沈陵看向门外的夜色,微微叹了口气:“眼下江都城里的局势,就算是父亲和四叔都赶回来,估计江都县衙也不会买咱们家的账,老七说的不错,现在最适合出面,也有能力出面的,就是这位甘泉书院的陆山长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夫人,低声道:“夫人,再给我拿些银钱来,我带着去。”
沈夫人一边点头,一边轻声道:“恐怕陆山长不会要咱们家的钱,夫君拿钱给他,他还要生咱们家的气。”
“不是给陆山长的。”
沈陵低声道:“只是眼下这个时辰想要出城去,没点银钱开路,恐怕有些不太可能。”
沈夫人这才点头,回屋取了一小袋银子,递给了自家夫婿,然后开口嘱咐道:“你……你去甘泉书院可以,但是切莫逞强,更不要与陆山长有什么冲突,一切等父亲还有四叔他们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