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胤禩自己清楚,这分明是胤禛无法言说的妒忌,都怪自己连累了钰瑶,害她死无全尸,死后连个坟冢也无。
若是苍天有灵,希望钰瑶这辈子能够投胎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找个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再无前世那般爱恨纠葛。他抚着合欢树棕色的树桩,几欲落泪。若说前世,他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额娘,一个就是钰瑶了。
额娘希望他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生活,他却拼了性命去夺嫡;钰瑶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却给不了她要的爱。前世的爱恨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旋转,额娘哀愁的面庞、皇阿玛的疾言厉色、钰瑶失落的叹息……最后剩在眼前的,竟然是胤禛泪流满面的那张脸。
分明一切的悲剧起源于胤禛那说不出口的禁忌爱恋,为什么想到自己临终之际他流泪的样子,报复的心思竟一点一点的淡下去了?
雨越下越大,小小的蓑衣并不能完全避雨,不少的雨水被风给刮在脸上、身上。胤禩的一身衣服很快就湿透了,他的心思渐渐僵硬,浑身更是毫无知觉,这深秋冷雨的凉气侵入体内也接近麻木。只是愣愣的望着合欢树的树桩,任雨丝刮在脸上。
不知道站了多久,胤禩恍然觉得雨小了。他抬起朦胧的双眼,却见一柄深色的雨伞遮在了头顶。
“洛儿?”不,洛儿的伞是紫色的,那这人是谁?胤禩隐隐有了猜测,他转过身去,苍白的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摇摇欲坠。
“是我,胤禛。”胤禛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颊,上面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胤禩,是在为那个女人痛哭么?胤禛闷声深长叹息,心里面的小野兽又在咆哮挥爪:自己永远比不过么?不论当初她活着的时候,还是现在香消玉损,她在胤禩心底的位置就那么重!
“你来做什么?”胤禩幽幽的移开眼神:“你一介外臣不经传召竟然可以随意出入宫廷?”
“我猜你会来这里,就清空了雍和宫在这里等你。”胤禛却是答非所问,他伸出手指要抹去胤禩脸上的雨水,却被胤禩毫不客气的躲开。
“怎么,你还想再看我死一次?”都说是貌由心生,眼前这个人的容貌瞬间和前世那个抿着唇倔强而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年轻胤禛重叠了起来。回想起前世,胤禩心口痛的要命,每一句话出口都要深思熟虑的八王爷,每次面对胤禛的时候总是就失了神智,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总是忍不住拿最伤人的话刺他。
“胤禩,我不许这么说!”一想到前世胤禩在自己怀里呕血而亡的模样,胤禛的心里就涌上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话语脱口而出。他发现自己又对着胤禩说重话了,不由的懊恼不已,明明决定今世再也不像前世一样勉强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轻了声调,缓缓道:“胤禩,求你原谅我。”
胤禩心神巨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良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像你这种人,从来都不会认错。”
胤禛深深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珠里是一望不见底的深沉。胤禩前一世就觉得他喜怒难测,心机深沉,或许是重生的缘故,跳出了既定的思维,他觉得眼前的胤禛不过也是一个求不得的可怜人而已。
胤禛见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又倔强又脆弱,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心中砰然心动,忍不住低下头,一个轻吻就要落到胤禩的眼上。胤禩头一偏,薄薄的亲吻就落在了他的眼角。
胤禩等着他发作,胤禛却不像是前世那样勃然大怒或者扳过他的肩膀强制亲吻,而是温柔的对他一笑,解□上的黑色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不用你假惺惺,钰瑶和九弟的仇,我从未忘记过。”胤禩并没有闪躲,只是冷冰冰的道:“你最好小心些。”
“九弟的事情,以前是我不好。”胤禛却没有被打击道,他握着胤禩冰凉的手恳切的道:“九弟重生在了傅恒家,十弟也是,他们现在是福灵安和福隆安,九弟依旧经营着龙源楼,选个时候我带你去见他们可好?”
胤禩怔了好一会儿子,半晌才说:“不用你假惺惺,我自然会去见,用不着你插手。”说罢,抽出手来,转身离去了。
掌心的温度瞬间消失了,胤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其实作者自己都不懂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写的时候觉得特别的失落,我这是怎么了?
☆、胤禩出宫去
“今儿宫中有人给我捎了一份信,你说奇怪也不”胤禟拿着一个朴素的信封走到胤俄的房间说:“这种事情,不都是落在大哥头上的么?”他们两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走动自然十分方便。
“莫不是哪个宫女看上你了?”胤俄暗暗不爽起来,哼了一声。他九哥是什么人,也是别人可以随便肖想的么?!
胤禟顺手就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敲了一记:“你都在想什么呢!这种事情,不都应该与政事牵扯?咱们两个闲人,居然还会有人送信过来,真是诡异。”
“直接拆开看看不就得了,九哥你就是想得多。”胤俄直接从他手上拿过信封,大大咧咧的就给撕开了。
一张素白的宣纸悠悠的从里面飘了出来,胤俄好奇的捡起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怎么了?难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可怕的咒符不成?”看他那呆滞的表情,胤禟调笑道,伸手就把那宣纸拿了过来,顿时也愣住了:只见上面一个明晃晃的禩字,夺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