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那个被克制着没发散的模糊猜想,像被这句略显锋利的话划开覆盖在上面的薄膜,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月蕴溪移开目光,做了个深呼吸,“妈,我不想每一次跟你相处,话题都离不开陶芯,这会让我感到特别的累。不说了,我先走了。”
月韶还没能从发愣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在月蕴溪推开门时,才回过神,开口叫了她一声:“皎皎!你……”
又在月蕴溪回眸看过来时,止了话音,不敢再往下说。
最终,月韶将话锋一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吧。”
月蕴溪微微颔首,踩着腾升又下落的混乱心跳,快步走了出去。
从栅栏往外看,搬运公司的车停在门口,搬琴师傅正在将做好保护措施钢琴,往车厢里运。
鹿呦就站在车旁,面朝着她的方向,单肩背着很大的双肩包,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两手垂在身前,提溜着小鹿玩偶的耳朵,双脚微微踮起来,张望着等她出来的姿态。
院门打开,在清晰地看到月蕴溪身影后,鹿呦踮起的脚跺了下去,实实在在地踩到地面上。
月蕴溪感觉,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也随之沉到了原位。
鹿呦注视着月蕴溪,有想说些什么的冲动,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在仍旧没有认真思考的情况下,说再多,都是无效安慰。
话题既然已经被揭过了,想清楚之前,还是不提的好。
于是,她扭了扭小鹿耳朵,视线落到月蕴溪手中的文件夹上,状若自然地问:“那是什么?”
“琴谱。”
鹿呦问:“我能看看么?”
月蕴溪把文件夹搂在怀里,仿佛怕她上手抢似的,一口拒绝:“暂时不能。”
鹿呦:“……”
简直跟拒绝回答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一样的果断。
月蕴溪也看向她的包,岔开话题:“你这里面都装了什么?这么满。”
“请柬,旗袍,杯子,还有——”鹿呦及时收住,“暂时不能告诉你。”
月蕴溪扬了扬眉,识相的没追问,只是重复:“杯子……”
鹿呦屏了一下呼吸,干巴巴地解释:“放着不用很可惜。”
心照不宣的山峰玻璃杯。
月蕴溪轻笑了声,低低地说:“明白了。”
又是这句,鹿呦心想,可给你明白坏了!
车厢门“哐——”的一声被带上,搬运师傅再次确认了一遍地址。
鹿呦扭头,面无表情地说:“回家了。”
拂面的风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月蕴溪牵唇应:“好。”
仿佛从没经历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ˉ
人的情绪通常都是在深夜爆发,因为没有有趣的事情岔开思绪。
入目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耳边是穿过窗户缝隙的风,锯着虫鸣与车流声,都在放大空虚,于是好事、坏事都被用来填补。
明明抱着自己的小鹿玩偶,明明月蕴溪在临睡前还熏上了助眠的香,鹿呦却是一点都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像自动播放幻灯片一般,杂乱无章地闪过一些画面。
在与陶芯相关的记忆里对友情转换成爱情感到惶惶不安;又在与月蕴溪相处的画面中,生出渴望与期待;最后又在章文茵离开的场景里,在秋千上无望等待中,感受失望。
她是可以去赌一赌的么?
赌一赌,就算和月蕴溪走不到头,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似乎让内壁的口腔溃疡变得更严重了,疼得酸爽。
更睡不着了。
身后月蕴溪呼吸均匀,倒是睡得很熟的样子。
然而,没两分钟,鹿呦就被打脸了。
月蕴溪起了身。
鹿呦连忙合上眼皮,支着耳朵,听着窸窣的动静,意外地发觉月蕴溪直接出了房门。
这么晚,去哪儿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