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几年怎样麻痹自己怎样纵情声色,裴沅总是时不时晃悠出来,以一身破碎狠狠刺痛他的眼,他的心。
“拔出来干嘛。况且你这一套家具装修不便宜吧,溅得鲜血淋漓地多吓人。我穷人思维惯了,实在舍不得。”
喻姝给自己灌下一口酒。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惜对阎仕淮这种人,不要说不痛不痒地打上一顿,就是捅上几刀估计还是无济于事。
她只是想让其他一些有关人等安分一点。
比如蓝益。
说白了,那是阎君合的想法,她把气和主意都打到自己身上来,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这片辖区,是施采管的。”阎仕淮咧嘴一笑,在她的森森视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
血花一瞬间溅开了半米左右。
米白色的沙和金色描边的茶几被不可避免地波及了。
喻姝则眯眼看着他握住的刀柄。
她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将自己的上半身压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清晰地听着并感受着刀尖没入身体的刺痛感。
这下,阎仕淮彻底变色了。
他进退维谷。
两人如今是非常奇怪的姿势。
阎仕淮靠在最大的贵妃榻下边,后背倚着沙。喻姝则半扑在贵妃榻上,自杀式地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疯了!”
他咬牙切齿。
躯体和四肢,不是一样的概念。
比如捅腿捅手臂,一时半会确实死不掉,但捅肚腹和胸膛,一个不小心戳到了内脏。
那就不好说了。
而喻姝迎上来的位置,阎仕淮觉得肯定不是心脏,但必然伤及其他重要脏器。
偏偏此时他两腿没有力气不说,身上还半压着喻姝,他压根一动不敢动,免得这刀在对方身体里造成其他伤害。
“行!你比我疯得厉害!你起来!赶紧去医院!”阎仕淮在这一刻有点意识到了喻姝的不同寻常。
她或许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赴他的约。
“阎仕淮,你不该去找周雨彤的。”她被痛意刺激地流下了生理性的泪,缓和着不畅的呼吸之余,咬牙分外清晰。
她嘴唇微动,一滴清泪慢慢顺着脸颊滑落。
“你不该这样来刺激我。”
没人能明白她如此淡然如菊的外表下是怎样的疯癫,十来岁完整经历了被抛弃被强暴被录像的惨烈过程,然后绝望,反抗,堕胎后迎来心如死灰的重生。
怎么可能过上正常的人生啊!
怎么可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生啊!
她的内心极少有平静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在腥风血雨,而她只能抱着小小的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自欺欺人。
十七年来,这一刻不是她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但绝对是她最如释重负最轻盈的时候。
喻姝艰难撑起身子,好在刀身没有全部没入身体,只要不拔出来,她大概还能维持一段清醒的神智。
她不由分说地拿过阎仕淮的手机用他的脸解了锁。
“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阎仕淮很少有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