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玉对那支弓箭不能再熟悉了,季游的信鸽就是被它伤到的翅膀,现在自己也差点惨遭弓箭穿心。
一阵心惊胆战后,季铭玉在空中立定,全身心感受着刚才的那股注视感。
注视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冬风呼啸。
季铭玉警惕地换了个路线到达梁府,尽管已经入深夜,正堂中还没有熄灯,隐约间瞧见人影扑朔。
有人作掩面低头之态;有人在堂中焦急地踱步;有人只是斜着身子靠在某处。
“七皇子来了?”
袁夫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季铭玉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季铭玉险些叫出声来,靠着假山,缓了一下心神,这才开口回复袁夫人:“嗯,二哥给我寄了书信,我看他的字迹有些慌乱,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这才连夜赶来,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袁夫人并不说话,只是发出了几声叹息,而后也跟着季铭玉的视线往正堂看去,半晌后,才终于吐出话来:“前几日,四皇子来府里,也不知他听谁说的你在这里,扬言如果不把你交出去,他就要把梁府给屠杀了。”
季铭玉听完这话,心中五味杂陈,皱紧了眉头又松下来,“记得让他们也当心一点三皇子,我刚才来的时候,他在暗处对我射了一箭,若不是躲闪及时,你见到的就是被穿心的我了。”
袁夫人应声点头,一人一鬼在假山后沉默了好一会,最终由袁夫人出声打破了这场寂静:“你和太子的关系如何?”
“还算是盟友,”季铭玉说。
肩头上的信鸽看见自己的主人,扑腾着翅膀,“咕咕咕”地就往正堂飞过去。
堂中的人影都往信鸽的方向看去,有一人以为其中有信,举起信鸽看了一眼鸟爪,发现并无信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正堂里跑了出来。
那人站在夜色里,季铭玉看不太清究竟是谁,但凭他的直觉,他断定这人必是梁文春。
果不其然,那个人左右瞧了眼,朝着假山的方向走了过来,步伐坚定,不带一点拖泥带水,季铭玉也无心再藏在假山后,索性直接离开。
两人一见面,像是离别了许久的友人一般,拥抱在一起,不愿分开。
梁大人的发丝见了白,声音也不似从前洪亮有力,却也不见病态。
他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放在了季铭玉的头上,抚摸了一会。
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他们本就是父子,而不是义父和义子。
梁文春脸上的忧愁在看到季铭玉后,悄然散去大半,拍着他的后背。
“变得硬朗了,之前拍你都只有干巴巴的骨头,”梁文春笑着说,笑过之后,又揽住了他的肩膀,靠在耳边轻声问道:“不是叫你别回来?”
季铭玉想要开口解释几句,可当他看向梁大人和梁文礼后,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发现,好像只有梁文春不想让他回来掺和这件事。
察觉这一点后,季铭玉感觉胸口处有点压抑,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梁大人和梁文礼。
“很晚了,铭玉快睡下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梁大人倏地开口。
梁文春拿起揽着季铭玉的胳膊,他嗫嚅着想要说什么,眼波流转间,终究还是背过身去,往卧房走去。
季铭玉还是被安排在了轻鸢阁,五年时间,轻鸢阁依旧干净如初,不见灰尘。
往轻鸢阁走去的路上,季铭玉鬼使神差地往夜空中看了一眼,晦暗的空中,闪了一点星光。
他往前走了走,那星光也跟着他移动了一点距离,季铭玉不知那是何物,召出玉郎剑,做出了警惕的姿态。
“多日不见,竟对为师兵戎相见?”
亲吻
那道声音过于熟悉,季铭玉站在轻鸢阁门前的台阶上,翘首遥望天上的那道闪光,过了一会,闪光落到了他的面前。
虞靳淮从闪光中走出来,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朝着台阶上的方向走近时,季铭玉才发现了他的师尊今日的穿着很是奇怪,沾染了泥尘的衣摆被虞靳淮卷了卷藏了起来,季铭玉认得那件衣服,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见过有些大臣会穿这种衣服。
他不知晓师尊为何是这般打扮。
“怎么,看见为师很惊讶?”虞靳淮走到季铭玉眼前,在他面前站定,季铭玉观察似地看了几眼虞靳淮,以之前的经历来说,他很是担心眼前的这位师尊是虞义变出来的。
季铭玉视线停在了虞靳淮的腰部,他记得虞义的鞭子就是在这里拿出来的,为了证实他心中的猜想,季铭玉开口问道:“师尊,能麻烦你把腰带解开吗?”
上一秒还在高兴的虞靳淮,下一秒就又重新变得不高兴了,近看后又有几分阴沉气息。
他原以为,他离开的这些天,自己的好徒弟会淡化对师尊的那种感情,谁知再一次相见,竟是直接奔入主题。见他没回话,季铭玉更加认定了他就是虞义,态度立刻八百度转变,从之前看到师尊的欣喜变成了对他的漠然。
梁府内的其他人都各回各屋,季铭玉也要回轻鸢阁,敌在暗他在明,他暂时还不敢直接和三皇子四皇子他们争权。季铭玉前脚踏进阁门,转头看着还在原处立着的虞靳淮。
怀里抱着他的剑,木然地站在院落中,又因为他的白发实在是惹人怜爱,季铭玉看了一会,还是不忍他就留在外头。
师尊也好,虞义也罢,终归还是人,把人晾在外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近日京城的街市中在卖一种奇异的烛灯,商贩称:将它点燃后,永远都不会灭掉。梁大人好奇,爽快地花钱买了这个稀奇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