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攫住了祝今夏的视线。
她侧过头去,看见一线天的太阳费尽千辛万苦,在此刻终于爬过高山,照进了教室。
照得人睁不开眼。
那节课后,阿包在走廊上叫住了祝今夏,红着脸请她点评。
她说自己上个月考上编了,马上就要调去海拔四千多米的学校教书,临走前想把自己的班级交给祝今夏。
“知道城里的老师要来,我就跟校长说,希望你能来带我们班的语文。”
她说她一直很努力地教孩子们汉语表达,却始终没能提高他们的阅读和写作能力。
她想是自己知识储备有限,所以寄希望于支教老师能给孩子带来更加丰富的语言,带他们去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走廊上,高原的日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即便背对光,祝今夏也感到肩背上一片滚烫。
年轻的老师即将去往更加艰苦的地方,却在临行前握住她的手,请求她看顾好孩子们。
当阿包哽咽着说出那句“孩子们就拜托你了”,祝今夏低下头来,看见手背上一滴滚烫的泪。
这一刻,仿佛醍醐灌顶。
原本于她而言只是一场逃亡的旅程,顷刻间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祝今夏像个虔诚的信徒,一节课不落,旁听了整整一天,连藏语课都没放过。
吃晚饭时,顿珠翻着她满满当当的听课本,感慨说:“我当年要有你这么努力,早考上清华北大了。”
时序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有些事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办到的。”
顿珠放下本子,“你啥意思?瞧不起人?”
“没。”时序说,“客观评价你的智商。”
……又掐上了。
祝今夏充当和事佬,把话题岔开,开始讲述旁听一天的心得体会。
“一是教学用语,给小朋友上课和给大学生上课不一样,用词要直白浅显。”
“二是教学节奏,小朋友的注意力不容易长时间集中,稍不留神就会开小差。”
她还在琢磨第三点,时序适时接口。
“三是睡眠质量。”他抬头看过来,平静地说,“趴在课桌上睡觉影响脊椎,还容易流口水,明天记得带枕头。”
“……”
“听说下午的藏语课,你又睡着了?”
“……我就睡过去两分钟!”祝今夏为自己辩解,“况且一个字都听不懂,真的很难不睡着。”
她侧头看顿珠,寻求支持。
顿珠放下碗,幽幽道:“我也很想帮你说话,但你上的好像是我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