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洸,我都说不用跟着我来了。」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抱着素琴,断筝似笑非笑的看着跟在身边的孩子。
「不行,我阿爹说你大病方愈就一人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住,一定要好好关心你。」那孩子大声的回道。几个月前阿爹从外头带回来一个看来好像要死的人,救醒却又无意识也无法动弹,直到不久前那人才好起来,方知他名为断筝。
「所以我今天不就回去给你爹好好的关心了一个早上了。」没见过这么啰唆的大夫,把病人当家人似的唠叨不停。心下却是暖的,下了山之后格外想念冰山上的日子,之后又碰上如此温暖的一家三口,倒也不错。
只是,午夜惊梦,似乎缺了什么无法知晓。
「断筝,你什么时候教我弹琴。」每每羡慕的看着他手中划出柔亮的曲,就算来草堂瞧病的病人也会忘记病痛,就只专心的听那曲,连他爹有时也听的忘记给病人诊脉,给他娘踢了好几次哩。
「小孩子,等你真想学再说吧!」腾出手轻敲了一下那孩子的头,笑道。
学琴并非三天五天的事情,是要一辈子钻研下去的。
「不然你教我几招功夫,这样以后我就可以保护我爹我娘了。」他爹老实常常给人欺负,上次他见了断筝露了一手把那些路霸打的不敢再来后又对他更崇拜了几分。
「上次不就教你几招了。」拗不过小孩子苦苦哀求,随意教了他一点防身的,现在又来?
「那几招不够呀!最好能像你之前那样,琴一转就把那几个人打飞到墙上去……」见眼前的人停下步,那孩子也跟着停下。
断筝笑笑的打量家门口那个人,「阁下,擅闯别人住家是小偷的行为喔!亦或是现在的小偷都流行穿得人模人样来闯空门了?」不会是上次那些路霸心有未甘找人寻仇来了吧?那也真没眼光,眼前的人看来虽有一点功夫,但还不至于会成为他的对手。
不过,那人的形体挺眼热,但是应该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有些熟悉却又非常陌生。
下意识的抚过琴上所结的玉饰,听大夫说那日找到他只有身边这座筝琴以及他袖中的几枚玉佩,其中三枚他认得,是大火以前家人常常佩挂的,但却就一个见也没见过的。只瞧那样式挺美,索性就系在琴头上了。
才想着,回神发现他已经陷入温暖的怀中,然后是唇上的触感……
啊咧,难不成那人现下是轻薄自己?
世风日下,连男人都想吃?一运气,将那人震离自己数步,倒是没有伤他的想法,「阁下,要太久没『解决』,麻烦五里外有个小城,里头有一处花楼随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别把主意打在我这孤家寡人身上。」啧,给一个陌生人拿去初吻,还真不划算。
那人笑了起来。
不然他是脑袋烧坏了不成?这下更不划算了,给一个疯子轻薄去了。
「断筝,我给你教训这个色狼!」他知道那种动作只有爹对娘可以作的。小小个子一跳,就给那陌生男人踢去一脚。
不过这教训好像对那人不痛不痒嘛!
果然不出他意料,那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看那孩子一眼都不看,只是死盯着他不放。
断筝给他盯得毛毛的,连忙左右看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很正常的打扮吧?这家伙干嘛用那种很怪的眼光一直看他。
「你忘了。」那男人这样说道。
「啊?」
「还记得我们曾经一同到塞北、垒功城放鹰、破庙、皇宫、日轮……」急急的将想着的念出,就盼别这样忘却一切。
「等等,兄台敢情您是认错人了,我应该不是你口中说的,毕竟你说的这些鬼东西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接下来你又要说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故人还爱人之类的。」多年前,哈,多年前他还在冰山上逍遥自在兼欺负小蓝哩。
何况,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挺鲜明,下山之后就直接往这边来祭墓,不过是先前不知为何摔的凄惨给人救起。只差那一段是怎样摔的记忆不知而已。
「两个多月前。」那人纠正他的说法。
「听说两个多月前本人陷入昏迷状态,还是我神游跟你去旅行啦!」这不是鬼话连篇嘛!
那人抿了唇不说话,然后看向他琴上的玉坠,「那是证据,面光会出现风和岳两个字。」风剑左岳,是他给他的唯一信物。
「今天是阴天。」提醒他头上落下来的毛毛细雨。
「你的胸口……应该有剑伤。」那一剑贯穿他的胸,就算能治愈,必也会留下一道伤疤,「腕上,也有
伤痕。」那几些天,一剑一剑划下的痕,记忆犹新哪。
他不痛,像是腕上的伤不能奈何他如此。他痛,就怕腕上流出的红会带走他。
回想起来,就像昨日。
楞了一下,反射性的看了眼被衣袖掩住的腕,「这下,我是不是应该怀疑阁下偷看我沐浴了,怎么对
我的身体这么清楚哪。」看到手就算了,但是胸口那伤连大夫都不曾向外人提起过。
「那伤,是我作的。」
风吹起,跟着大边传来鹰啸声。
前缘断,后缘续。
两个月后
琴声陡然断节。
「肚子饿。」断筝趴在筝琴上面。
一包栗子落在他眼前的桌上。
抬眼,又是见到那面孔。
两个月前,这个叫做左岳的人莫名其妙跑来,又莫名其妙的盖了个房子在他隔壁,赶都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