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桃花树下喝了没两口,玄负雪那讨厌鬼就闻着味来了,连带着酒坛子都被她抢走。
乌明珠狠狠一推她:“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说得像谁爱管你似的。”玄负雪死死护着酒坛子不肯撒手,还能分神用脑袋撞她,“我说你也忒没用,既然乌行止已经这样了,你躲在这里光哭又有什么用?不振作起来,难不成凶手还会自己跳到你眼前,让你杀?”
“有人持剑要杀你爱的人,那你就该夺回刀剑来,再反手把剑送进那人的咽喉里才对!自甘堕落,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换成我,我才不做!”
“你净会说风凉话!”乌明珠在自己腰间胡乱摸来摸去,想抽离火鞭打人,“你说我废物、没用,你有什么资格?啊?你自己不也躲在这和我抢酒喝!”
夏虫不可语冰。玄负雪不屑哼了一声,没搭理她的挑衅。
找不到离火鞭,乌明珠颓然地扑在树干边,呜呜咽咽半天,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
“你根本不懂!我哥哥小时候对我多好!”
接着,在她混杂着抽抽搭搭的叙述中,玄负雪被迫听了满耳朵乌家兄妹的童年旧事。
无非是乌明珠小时性情骄纵,无人敢管,也没人想管。苍以朗身处北境,是心有余力不足。而亲娘乌晚秋清冷不问世事,因为夫妻合离,连带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恨乌及屋,将她带回千寻云岭后便撒手不管。
小时候的乌明珠就已经是很好强的性子,衣裳要最美,修习的功法要最好,弟子试炼也要争头名。一次不成,那就再一次,再一次,直到炼成满手老茧、伤痕累累也不肯停歇。
所有千寻云岭的小辈都怕她。她是乌家大小姐,所以长辈宠着爱着,同门却敬之远之。
也正因为她是乌家大小姐,但凡她在剑术课上得了首名,就会有小弟子在私下里嚼舌:
“谁知道她的第一名是怎么来的!教习长老看在大岭主、二岭主的份上,就算她交了白卷,也会判满分罢!”
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被乌明珠听见,定然闹得天翻地覆。
可被她收拾一顿后的同门弟子,虽然当面见了她后一声不吭,可每当组织下山试炼需要组队时,她总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我才不稀罕!跟这帮废物一块下山捉妖,他们只会给本小姐拖后腿!”
彼时年纪还不满五岁的乌明珠在人前骄傲地撂下这句话,人后就躲在窗帘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乌行止便是那时候出现的。
厚重的窗帘被掀开,同温暖烛光一同倾泻而来、照亮一方黑暗角落的,还有少年微笑的脸。
“你就是我娘同我说的明珠表妹?”少年一头乌发束成小辫,辨尾坠珠玉如流光,桃花眼潋滟,笑着掏出帕子,替她抹掉涕泪,“多漂亮的美人,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你是谁?”乌明珠强忍着快要掉出来的鼻涕。虽然年纪小,可懵懂中她也有了自尊,不想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他笑,又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夹抱起来,高高举起:“我是哥哥呀。”
水酒坛终于见了底,醉意朦胧间,很容易令人产生头晕眼花的错觉,乌明珠眼前直冒金星,话也磕磕巴巴说不清楚了。
到最后,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知道重复呢喃着“哥哥”。
“嗯嗯嗯。你哥好好地待在屋子里呢。”玄负雪敷衍地又在她背后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