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姜染伸长胳膊拨开众人才看到这么一副热闹的奇景儿。
攀着付锦衾的胳膊落地,还没说话就先乐了。
“找谁打架去,我又没输。”
五个人打眼一看,心里都憋屈死了,脸上都挂彩了还说没输?你知道你过去跟人打架什么样吗?
可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总不能再往外冲了,几个人连着付记的一起往棺材铺走,付锦衾说了几个药名,听风立马掉头去取,两家对门住着就这一点好处,脚踪快点儿就跟一户大宅似的。
听风半路回来还遇上陈婆婆和旺儿了,两人刚从外头卖竹筐回来,一听姜染伤了,急得直踏碎步。
“姑娘伤了?伤成什么样了?”
老人孩子一起往屋里走,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心疼得不行,拄着拐杖说要去衙门要公理去。
几个人又转而去劝婆婆,说这回是咱们先动的手,之前不是还把林执打了吗?真要论理还真说不出理。
婆婆说什么也不干,说什么都要去,姜染拉着她的手安抚。家里有个长辈出头的滋味特别不一样,像是可以把自己变得很小,像是忽然成了有人疼的孩子。
她对婆婆说,“您说的没错,苦糖有苦糖的好,老天爷疼我,将你们给了我。”
龙猪的葬礼
“地方官的夫人怎么了,地方官夫人就该让疯子俩糖瓜?该忘了自家相公被她砸过?你再看我得什么好处了,之前你挨了三颗大包,我现在青了一只眼睛,这都不是她干的?”
付阁主不得闲,安顿好了姜染,又被姐夫叫来安抚师姐。林执应是刚说了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正在院子里接受付瑶的数落。
“让你拉架你就拉架,你若真是偏着我,就该跟我一起打她。还有那些衙役,叫过来居然是拦我的?要没那些人我能回来?能憋这么大一口气?”
林执挨骂也不见脾气,院子里挨着山茶树那儿有个石墩儿,他就端著书坐在上面,不时点头,不时翻过几张纸页,那副处之泰然的样子,连付锦衾都觉敬佩。
负责请付锦衾过来的衙役说,“付爷,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夫人今日情绪不佳,我们 ”
衙役不想领骂,付锦衾更无所谓,原本打算站在月亮门外继续看“景”,结果林执刚好抬头,热切地唤了声“内弟!”
付锦衾觉得好笑,应了声“姐夫”方进院里。
林执得了救星,迅速与他寒暄两句就往后院去了。今日尚有一样案宗未及批复,他抽不出闲,又怕付瑶一个人无人可骂会寂寞,便请了付锦衾来,付锦衾敢顶撞她,是个能扛住“锋芒”的主儿,付瑶能骂尽兴。
“你来看什么热闹?”付瑶张嘴就没好话,尤其付锦衾看她的表情,明显就是在“欣赏”。
付锦衾坐在春秋椅上,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药瓶,说,“我给你送金创来了,敷敷眼睛吧。”
姜染给付瑶留了只乌青的眼睛,到现在都只能眯着,付瑶睁不开眼睛,火就顶到了天灵盖,咬牙切齿说,“还不是你要留的祸害!”
其实以她的功力怎么可能制不住姜染,付锦衾知道她让了,为他让的,但他们家疯子还是很惨,脸上青青紫紫,像打碎的染料桶下的一截素布。
他知道付瑶嘴硬心软,主动递上药瓶,“我伺候不好女人,你自己上药,擦两日就好了。”
付瑶薅过药瓶对他横眼,“伺候不好?我怎么听折玉说你还给她擦过腿呢。我跟你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是这等孝子贤孙。”
远在付记的折玉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这对师姐弟斗气,又把他拉下水了。
“他可能是活够了,想死前多造点孽,怕死不回本。”付锦衾坐回去,神色淡淡地瞥向院前一树白茶,花瓣飞了一地,真像给折玉送葬的纸钱。
付瑶坐在他对面,一手拿铜镜一手沾药,“她那功夫比上次我探酆记时精进多了,那时不过与我对拆五六招,这次都能扛过十几招了,若是照此速度下去,很快就会大愈。”
那也没那么快,她的路还长着,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她自己。
付锦衾没说话,付瑶等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手里的铜镜。
“你不会是等着她醒呢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想等她彻底明白彼此的身份,再谈你们之间的事?”
付瑶觉得很有可能,他这样的人,不会要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要她跟他一样清醒,要的是长远打算,这种打算里无关她是疯是癫,若她一直是个疯子,他要这个疯子,若她要醒,他也绝不会阻拦。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付锦衾摇头,“无论我们如何做,她都有找回自己的一天,这件事没人能阻止,也不该去阻止。”
在他这里,她可以是分裂的她,也可以是完整的她,但对姜染来说不一样,那些逝去的人,和未报的仇,都不该被忘记。
他也不介意付瑶再刺激姜染,他说,“我去找过老冯,他说姜染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动内力,她脑子里的回忆是好是坏,心绪是激动是平静,都会演化成很多可能。”
“所以你来是为了警告我,别动你的人?”付瑶眼神不善地看向付锦衾。
“我是我姐夫叫来的。”付阁主失笑,举手投降,不打算细化姜染的问题。檀木棋桌上置着一盘洗好的葡萄,他摘了一颗吃到嘴里,说甜的,“尝尝吗?”
付瑶面前的付阁主总有几分孩子气,付姑奶奶给了他一个白眼,“林执刚才尝过,酸的。你这骗人的把戏从小玩到大,哪次骗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