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觉得父亲简直就是小题大做,从小伯父就对他十分疼爱,更何况他还是乔家这一辈中唯一的男丁,伯父再生气,也不会拿他怎样。爹爹看出了他的懈怠,还是逼着他背下保命法典:
第一,要听话,尤其要听伯父的话;第二,伯父说的都是对的,千万别顶嘴,否则要被抽;第三,伯父要是收拾人,千万别跑,否则抽得更暴;第四,伯父要是已经在抽人,不能哭,否则罪加一等要被抽到半死!
如果说一个月前他还会对这凝结了爹爹心血的“保命法典”嗤之以鼻,自从上次和爹爹一起在祠堂被抽到半死不活,乔峻茂已经深深的明白了爹爹的良苦用心。
只要他能循规蹈矩,伯父是世上最温厚慈爱的长辈,一旦他要是行差踏错还被发现,乔迟就他妈是这世上最恐怖的疯子!
“开门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了!救命啊!”
“娘!娘啊!救命!”
……
惊慌失措的锦衣少年们四处拍门拍窗,在发现门窗都已经被锁死以后,吓得鬼哭狼嚎,到处乱爬,慌乱之间只感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恨不得四肢并用在地板上活活扒出一条生路。
一片兵荒马乱中,乔知予不慌不忙的折起左右袖口,露出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再抬手往身后抻了抻,慢条斯理的折了折脖子。绛紫织金官袍之下,结实的背肌缓缓牵动各处肌肉与骨骼,让她的身上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骨节弹响。
等热身完毕,她便笑眯眯的迈步,一步一步朝众人而去,双臂展开,大巴掌一伸出去就抽人,最先抽的就是那个跑得最快叫得最欢腾还痛哭流涕的冯远。
很快,云雨台成了人间地狱,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都盖过了花萼相辉楼大堂中的弹唱声,把整个青楼生生变成了行刑的午门。
少年人,脸皮薄,乔知予很贴心,抽人不抽脸,净往人身上抽。
她的这一双大手斩金断玉,能开九石弓,能降烈性马,手劲奇大,狗熊挨一巴掌都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人。很快,云雨台的看台前,纨绔少年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各个是痛哭流涕面色煞白,一副想晕又晕不过去,想活又不太活得起的销魂表情。
乔知予眯着眼,背着手,愉悦的欣赏了这人间惨状片刻,然后俯下身,在一片哀嚎声中,利落的卸了每个人的左膀子。
做完这一切,她浑身热气蒸腾的往看台沿上岔腿一坐,展臂举起酒盏。绛云适时提着酒壶出现,在她身后款款为她满上一杯。
她啜了一口冷酒,随后抬头,吐出一缕胸中浊气,悠然道: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伯父先说好消息,方才,伯父卸了你们的左膀子,若是接不好,日后不影响大家翻书写字。”
一众少年听闻此言,纷纷痛苦的抬起头,目露茫然:“啊?”
“啊?”
“啊?”
这也能算好消息?!
“坏消息是……”
乔知予大马金刀的坐着,修长的五指把玩着手中白瓷盏,漫不经心道:“伯父方才用了巧劲,你们这膀子,全天下只有伯父能接。”
“你们才十六七岁,骨量还未长成,若是没接好,你们这辈子,左肩都会比右肩矮两寸,或许会成为一个驼背,也可能是跛子,甚至,连脖子也会歪向一边……”
乔知予话还没说完,冯远率先绷不住,哭出声来:“伯父我错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啊!你救救我们,我不想变成残废!”
“我们错了,救救我们吧呜呜呜呜……”
“我不想变成歪脖子呜呜呜呜……”
“歪脖子?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
“救命呐!娘,娘啊!”
一时之间,云雨台中再度哀鸿遍野,场景一度变得异常凄惨。
乔知予饶有兴致的聆听了片刻,只觉得仙音绕梁、神清气爽,等听够了,这才好整以暇的发话:
“三日之内,让你们的父母带着你们来淮阴府登门致歉。伯父看看到底是哪些高门,孕育出了你们这一朵朵,仙葩。”
说完,乔知予也不与他们多纠缠,挥挥手让绛云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