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奚清认可了这个说法。
三岁小孩推门进入室内,入眼的就是躺在床铺上的女子。
她身形枯瘦,呼吸几近于无,但脸色却通红到让人害怕。
就连那所谓床铺,床板下方也就只是用了一些碎石垫高,以防潮湿,而后又垫了块木板,用了些旧衣旧布做褥,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有着霉点痕迹。
祝奚清叹气,远远地就喊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女子听见声音,但由于屋内未曾点灯,视线也看不清楚,只能眯着眼睛看向祝奚清,想要说两句话,好宽慰一下孩子说自己没事,却又根本无力回应,也连坐都坐不起来。
祝奚清不知道怎么办应对这种局面,只能说一句去煎药,便开始按照系统的指示行动起来。
待三碗水真正煎成一碗之时,床上女子已经陷入昏迷。
费力爬上床铺,祝奚清根本没有力气将人扶起,就只能用力掰开口腔,拿来破布旧衣将其脑袋尽量垫高,而后开始用豁了口的小
()勺喂药。
庆幸还有吞咽能力,也庆幸好运到全程都未曾呛咳,但一碗药也愣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全部喂下。
知道有系统开挂,女子应该不会轻易死去,但食物也是必须,祝奚清又只能顶着一天没吃饭的幼小身体去了室外。
是的,他们根本没有厨房。
全都露天煮饭,包括煎药也是。
一小把米,一小把黄面,全部放在一起煮,煮到粘稠,又得巴地赶忙将其装起,送入房中,再次喂食。
晚上祝奚清也不敢睡,有系统开挂是一回事,女子身体忽冷忽热,偶尔还面露痛苦又是另一回事。
这画面祝奚清是真的怕,怕一个活人在一夜过去后就只剩下一具冰冷尸体。
庆幸的是天将渐明之时,祝奚清也因为实在耐不住困倦,紧绷着身体蜷缩在女子身旁睡下之时,她醒了。
也可以称之为,被小孩腹中不断的咕噜声叫醒。
口中米粥及药物的苦味仍有残留,身形枯瘦的女子摸了摸祝奚清的脑袋,眼眸中满是心疼。
他才三岁啊……
昨天夜里,身体最为痛苦难捱之时,女子——自称无名之人,是真的觉得自己应当要回光返照了。
她想要借着这短暂一生中的最后气力,向祝奚清说些话,好尽可能地引导他的前路,但转眼就是米粥入口……
有人不想她死,有人还想她继续活下去,有人还在努力。
尽管这只是她两年多以前捡到的孩子,在捡到时就觉得,也许是根本长不大的孩子。
站起来,为祝奚清盖好被子,女子打算去做饭,同时心里也开始思考起了前路……
祝奚清睡到天色彻底亮了起来,但实际并没有多久。
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身旁女子已经不见,他一下就惊醒到从床铺上跳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女子是不是认为自己根本挺不过去,所以想找到一个犄角旮旯里,安心死,好不给他添麻烦……
然后转眼就看见了门外的炊烟。
还好还好,都还活着。
祝奚清顺应自己的情感需求以及本能,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奔冲撞到女子的怀中。不过小孩有记得收敛力气,真正拥抱时,动作就像鹅绒般柔软。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在女子说吃饭了时,也一直全程安静着。
最后提起话题的还是无名。
“我们去山外头吧。”无名同样一身麻衣,她蹲下身子直视着祝奚清说,“我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一定长不大。”
她不太会说话,即便是自己养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仍然不太清楚怎么沟通。
无名还太小了,眼下也不过十八九岁。当年被抄家之时,她之年岁更是只有个位数。
往后一切皆是苦难,又怎么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所以也无法以一个正常的方式去教育自己认下的孩子。
“责任心也好,
不想再逃避了也罢,我可能只是突然觉得,你需要拨浪鼓,需要糖葫芦,需要看见其他人,需要活着亲自见见这个在我看来一点也不美好的世界。”
这是一个很突兀的决定。
但她很快就拿起了包袱,拿起这个家中所有的东西,包括那口锅,也牵起祝奚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