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才想到吗?”任雨生坦然承认,还不以为然地笑了下。
这时候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讽刺。
桑笛怒了,也不知道怒从哪里来:“别他妈嬉皮笑脸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怎么可以这么冲?忍不住满怀歉意地看向任雨生。
“哎呀干嘛啊,我又不是娇滴滴。我过得很好,用不着谁管。”
桑笛别过头,没有再说话了。
他突然很难过,为任雨生。
虽然之前也会心疼他,但那就像雾里看花似得永远带着点局外人的旁观。毕竟再怎么说,受了伤的小少爷,也不过是浅唱一下人间的小疾苦罢了。所以他不理解,还暗自觉得任雨生矫情懒散不正常。
可当这人间小疾苦具象成骨折没人管、趴在滑板上上厕所、回不了房间只能睡地毯时,他就立刻感同身受甚至心如刀割。
甚至,他有一个大胆的预测,这种“人间小疾苦”很有可能是父母双亡的任雨生多年的常态,就像坏了没补的蛀牙,时常发作,不致命,但磨的人头疼。
……所以任雨生长成这样,扭曲怪异,但无害,他只觉得无比庆幸。
庆幸他并没有作践自己的爱,也没有伤天害理,与法不容。
他突然抱住了任雨生:“飞飞,乖宝。”
这么简单亲近的名字,他一次都没叫过,要么是硬邦邦的老板,要么是骂骂咧咧的小变态。大多数时候,他都直接喊喂,按部就班,公事公办,好像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牵连。
任雨生往后撤没成功,只能别扭地指责:“干嘛?别老是偷偷摸摸占我便宜。”
“嗯,你愿意。”跟这个人待久了,桑笛也学会了胡搅蛮缠。
“放屁!”任雨生慢慢放松了身体,把头搁在桑笛的肩头,呼出的热气轻轻打在耳垂上:“好久,好久,没人叫我乖宝了。”
过了几天,桑笛带着任雨生去医院拆石膏。医院任何时候都人满为患,桑笛穿梭在人群中,马不停蹄地带他挂号拍片,拿给医生看。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格外纳闷,为什么任雨生不能带他享受点特权,直接一站式检查完?
还好任雨生年轻,恢复良好,医生帮他拆了石膏又嘱咐道不要着急走路,可以先慢慢做些康复训练。
桑笛听得比任雨生还认真,这几天他不停地刷相关视频,光康复工具都乱七八糟买了一堆。
拆了石膏的脚还肿着,一下地就疼,任雨生只能坐在轮椅上被桑笛推着往回走。由于要不停避人,一路磕磕绊绊走了好久才到停车位。
路上,桑笛注意到任雨生一直歪头看自己的脚,被石膏裹住的脚踝处起了一层皮,他似乎很介意,一直努力用长裤盖住。所以桑笛一到家就调好水温,准备给任雨生洗脚。
看着蹲在脚下的桑笛,任雨生倒是罕见地有些含羞:“不……不用。”
很难见到他这副样子,桑笛忍不住笑了,一把握住他的脚:“怎么还脸红了?都帮你洗过澡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啊。”
“……”看着那双大手在脚腕上搓摩,任雨生无法忍受地别开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桑笛说:“好了,干净了,你检查一下。”
他看着桑笛邀功似的捧着他的脚,眼睛亮晶晶的,心头一阵复杂情绪流过:“你,不嫌弃吗?那么脏。”
“叭!”
桑笛不假思索地在腿上亲了一口,咧开嘴笑:“不嫌弃,你很好。”
:你没那么喜欢我吧
没人知道任雨生的内心有多震撼,他自己都嫌弃的脚,桑笛竟然还能亲上一口?即便是洗干净的,那也不能上嘴啊。他都忍不住想挖开桑笛的脑子,看他是不是那根神经搭错了。
这震惊一直持续到被抱回房间,桑笛拿着一瓶按摩油过来说要帮他活络血液循环,他立刻拒绝:“不行,我怕痒。”
桑笛自顾自地坐到脚边,憨憨地抬头笑:“那我用点劲,痒了你就踹我。”
任雨生:“……”
他一个腿无力的病人根本拦不住桑笛,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想的,按个脚竟然脸红了,连深色的皮肤都遮不住。任雨生再一次冒出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家伙,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逃避般蜷起脚趾,却不想牵动了未愈的脚筋,痛地他惊呼一声,桑笛马上伸着两只油乎乎的手转过身:“怎么了?”
“……怕痒。”他才不会说实话。
“还没碰你呢。”桑笛笑了:“之前洗头的时候按摩挺舒服的吧,我在店里学过的,不怕。”
说着,他轻轻托起任的脚底,调整坐姿后轻轻放在自己大腿上,小心伸出大拇指去碰脚掌,刚一接触皮肤任雨生就抽搐般抖了一下,像受惊小狗一样眼神惶恐。他便按着脚掌一点点加重力气:“这样,可以吗?”
任雨生仰起头,死死咬着牙根,忍耐地皱着眉低嗯了一声,根本看不出是舒服还是疼。
桑笛只好更放轻了声音:“不舒服要告诉我啊。”在油的滋润下,手下的皮肤像牛奶一样丝滑柔嫩,他按的起劲,仍不忘时时观察任的表情。
不知为何,任雨生竟然脸红了,仰着头张着脸,呼吸有点沉。他低头去看手脚相连处,迥异的肤色像牛奶混合了咖啡,搭配合理却不是同一类。
……他别开眼,拿出湿巾开始擦脚。似乎被脚上的凉意惊醒,任雨生睁开眼睛有些意犹未尽:“这就按完了?”
桑笛低头嗯嗯两句,擦完了脚随手就用那张湿巾用力地擦手,像是要把皮肤都擦破。过了会儿,任雨生把脚移开,抽出一张自己弯腰擦脚,桑笛要帮忙,他冷淡地说:“不用了,去洗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