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可以开除我,远离我,再不济也可以骚扰吓跑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
“你觉得自己在推开我,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求救呢?”
“为什么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月光肆无忌惮地从窗里爬进来,钻到四只眼睛深处。
情绪发泄出来后,任雨生很累,像大风刮过旷野只卷起一片黄沙般疲惫。好像很渴也很饿,但脑子宕机了,机械地忽略着身体的所有感觉。
就这么麻木下去吧。
什么都不管。
他听见桑笛慢慢起身的声音,还有关节发出坐太久之后清脆的嘎嘣声。
一片黑影从眼前经过,恍恍惚地只记得那双清澈的白色眼珠。然后门开了,下楼的脚步声,小声的交谈,然后是错乱脚步一起上楼,再然后,一双进屋,一双下楼。
桑笛掀开被子,抱起了任雨生。
就像之前那样,把任雨生的头搁在胸口,任他汹涌的心跳撞击对方耳廓。今天,这份跳动更密更响,像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
二楼的廊下摆了一个吊篮。
只有一个。
桑笛抱着任雨生直接坐上去,然后把怀中人用大衣紧紧地包裹住了。
他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说:“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
他说:“你知道吗?我想保护你。想让你自由地哭,自由地笑,而不是流着眼泪没有声音。”
他说:“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真的,我好没用。”
心跳更快了,砰砰地,所有的感情都想要脱胸而出,却被一层薄薄的胸腔束缚着,只能有限地跳动。
好无力的感觉。
这就是爱吗?
好让人难过。
任雨生一直静静地看着天空,仿佛世界已清空。
这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吗?
像静坐的抗议者,饿死的节士。
只能靠献祭自己发出微弱的呼喊声。
不要这样。
不该这样。
他轻轻晃着怀里的人。
不要这样平静地死去。
你应该被爱。
你应该灿烂地过一生。
任雨生开口的时候,月亮被一块云彩挡住了。
他说:“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月亮,特别显眼的怪异。其他人都不喜欢我,只有外婆疼我。只是后来,外婆也变成云彩飘走了。”
他说:“我一直想变成星星。有人说月亮和星星都是石头,只是大小不一样。我就想,万一哪天我爆炸了就好了,总有人会喜欢其中一块我。”
他说:“但我有时候就特别讨厌别人喜欢我。比如任逢秋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把他捅进了医院。”
他说:“我不想变成星星了,我想变成一片云,想飘哪飘哪,想遮谁遮谁。”
桑笛抱紧了他:“你现在遮住我了。真的。”
任雨生无动于衷:“你应该挂在天上闪亮的,不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