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鸣章盯着前面的水泥路面发愣,龙禹在无声无息之间就掌握了一门技能这件事似乎激起了他的恐慌,“难吗?”
“不难。”龙禹笑着,他开起车也有一种松弛感,在别人看来很赏心悦目,一边拨动挡杆,就像以前给他抵着超市的玻璃门一样闲适,“对你这种聪明小孩儿来说肯定更简单。”
俞鸣章透过车头玻璃,望着外面暗下来的天空,又问:“哥,你高考怎么样啊?”
龙禹说:“就那样呗,还行。”
俞鸣章转头看了眼龙禹,确定这人没什么异样后又异常真诚地说了一边:“哥,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
龙禹笑了笑。
……
俞鸣章也即将考试,拿了驾照的龙禹正缺练手的机会,牙膏长一截路,他非要每天早起送人小孩儿去;开车把人送到校口,等小孩儿背着书包从副驾爬下去,他才打开转向灯,原路返回。
龙禹的新车还算挺豪的,很多在小学教师都买不起,遇到他从车上下来的人,有的会问:“俞鸣章,是谁在送你啊?”
“俞鸣章,你爸妈要接你回去啦?”
俞鸣章的回答又冷又酷:“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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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以后,高考成绩出来了,龙禹的成绩还不错,算正常发挥,龙健和于霞两人收到班主任的祝贺短信,却是很开心,当天就给龙禹打电话商量抱什么志愿。
龙禹这个当事人则非常平静,他的成绩自然上不了枫杨大学,龙健和于霞希望他报考本地的大学,龙禹则看中的是隔壁另一个省的大学,最终于霞不愿意让儿子辛苦成绩浪费掉二十分,则同意了龙禹的请求;对于专业,他们倒是没有特别的安排,只要不累就行,龙禹则填报了生物工程。
他的同学们都考得不错,封绵绵之前参加自主招生,被枫杨录了,赵志豪没录上,高考成绩也不错,打算在本市上学。
等拿通知书的时候,俞鸣章的小升初考试也开始了,那天清晨,下起了暴雨,但很多家长都来了,打着伞牵着小孩儿的,有的骑着电瓶车,父子都挤在一个破烂的雨披里。
龙禹跟保安打了招呼,下车时把伞递给他。
那天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水腥味,俞鸣章却一点也没有沾湿。
他在两天轻松惬意的环境中完成了考试,第二天一早,天气就转为晴朗;龙禹照旧在学校外面等他。
俞鸣章稳稳当当地做完不算很难的试卷,把李老师之前提过的,可能出现的意外列了七条,做完试卷后便对照着看;最后安心地交卷,走出校门,钻进龙禹那带着果香味的车厢里。
龙禹则把一本红色的绒布厚书收进车斗里,一边跟他说话,缓缓打着方向盘开出停车场。
开了一段,俞鸣章才发现,走的不是回家的路,他有点疑惑地转头看龙禹。
龙禹懒懒散散地踩剎车,把车停到公路旁,笑着跟他说:“弟弟,下车去。”
俞鸣章一头雾水,但听话地下了车,停在车门处等龙禹,但龙禹一直也没下来,后备箱处传来开锁的声音;俞鸣章走过去拉开后备箱,看见一辆山地自行车躺在里面;纯黑色的车身,两个高耸的轮胎,崭新无比。
龙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两颊处笑出括号,“毕业礼物。”
找人
一些被俞鸣章忽略的细节涌现在脑海里。
无论是棚户区的狭仄房间,还是龙禹的卧室,窗外都可以看到江景,江的斜上方是一条公路,俞鸣章喜欢看着江,又看远处的公路,尤其是公路外有不少骑行队,穿着黑色的骑行服,腿不停地瞪着脚踏,有种极致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龙禹有次伸着懒腰走到他旁边问:“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你会骑吗?”
说完他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往书桌旁走,还露出一段白皙的后腰,他寄着一条黑色的帆布皮带,交迭的那段越过牛仔裤,贴在皮肤上。
俞鸣章摸了摸下巴,说:“会。”
他从来没有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过;更想不到龙禹会送他这样的礼物。
这时,前面响起一阵拧发动机的声音,龙禹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手腕上带着一只黑色的智能手表;皮肤和那天看到的腰一样白,那只手向他勾了勾,“小鸟儿,试试你的新车。”
说完他就开走了。
俞鸣章骑着车跟上他,两个人在环城公路上不紧不慢地跑着,适宜的温度,微风吹过来,俞鸣章感受了一把想象中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又因为龙禹一直在前面,这种自由中又夹杂着一丝稳定和愉悦。
他们骑了二十多公里,又原路返回,双双进入别墅小区;一个把车停在紫藤花架下,一个又停在栏杆处。
龙禹从车里出来,问他:“感觉怎么样?”
俞鸣章把头盔取下来,还在喘着粗气,由衷地笑着说:“谢谢哥。”
龙禹往前走了几步,左臂倚靠在自行车笼头处,站得不端,恰好跟俞鸣章同一个高度,“你跟你妈商量一下,要是她还打算让你接着在这儿念,中学上课早,你骑车上学早上还能多睡十几分钟。”
他想起有个很好笑的事,以前赵志豪神神叨叨,问:“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什么拼过命?”他回答:“有,为了早上多睡的十几分钟。”对他来说,要省几分钟睡觉时间,早上跑着去上课,那真是要命的事情。
他自顾自地笑了会儿,看到俞鸣章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又拍了拍座椅,笑着说,“要是让你回去念的话,你就把车带回去玩儿,哥做过功课了,这辆车变速减震性能都不错,你骑着跟那些上私立学校的同学玩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