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联络了班主任,李中华闻言也很惊讶,凌晨便赶到学校,和值班大爷把学校搜了一遍,又在学校附近的几条街和游戏厅等地方找了一遍,也找不到人。
李中华只能打电话给姜暮最好的朋友谢南,以及全体班干部,哪怕是跟她最不对付的李文琪,也连夜出门聚在一起寻找。大家都很担心。
谢南又拉着爸爸谢东,谢东顺便把派出所值班的都喊出来,所有人彻夜不眠,只为寻找姜暮。
他们寻遍了街头巷尾、书店、商店、火车站,以及姜暮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姜源红了眼眶,发了疯一样骑着自行车在街道里快速穿梭,没人知道一位父亲以为自己弄丢了孩子时的恐惧有多难以名状。
他不敢告知正在上夜班的李雪梅,恐怕李雪梅过度惊吓,再出个三长两短。
而姜暮和张朝正坐在旅馆的天台上,点着蜡烛,写作业、补习、玩儿翻绳、看星星、看夜里仍出没忙碌的人,然后背靠背熟睡。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只听张朝念叨着,“碗莲会长出叶片,会开花。”
……
第二天清晨,姜暮和张朝从旅馆出来,准备去街对面吃煎饼果子时,书包肩带突然开线脱落,书包掉在地上,姜暮正弯身去捡,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
视线沿着折痕清晰的牛皮鞋、垂坠感良好的裤管一路向上,她看到姜源推着自行车,正看着她。
那眼神,要杀了她一样。
身后,张文斌冲上前,一脚踹在张朝小腹上,丝毫没有留情,张朝痛得俯下身,张文斌一把揪起张朝的耳朵就塞进捷达车里,骂道,“你小子,真他妈出息了。”
张朝满脸不忿,吼道,“不是你让我照顾姜暮,跟她学习吗?”
张文斌道,“我他么让你照顾她,没让你照顾到旅……这儿来。”
好像怕儿子下一秒就被姜源一把逮着兜头胖揍一样,捷达车迅速发动,噌一声离开,原地只剩下怒火中烧的姜源,和面如土色的姜暮。
案发一天前全员疯
案发前一天。
沙发里,刚刚下夜班回来的李雪梅正在打毛衣,只听房门被推开,“嘭”地一声又被摔上。
进屋的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似乎不太对劲。
李雪梅放下毛衣针,起身走出客厅,就见姜源脸色铁青,眉目凌厉,姜暮则瑟缩着,低垂着头,小脸煞白。
一大早回来,她就听说了昨晚的事,可好在张文斌先到家通知过她,孩子找回来了。
姜源把钥匙扔在鞋架上,回手就抄起鸡毛掸子,朝姜暮手臂抽了过去。
李雪梅吓得变了脸色,急吼道:“你做什么?”
姜暮缩起肩膀,攥紧校服裤子,害怕、怯弱地站在门口。
那种疼痛,初时凛冽,而后便火辣辣的,从后脊梁沿着伤口一路窜上去,连着脖子和耳根,细致深入地灼痛起来。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小乌龟一样缩在原地,想要反抗,但却不想逃跑,因为只要她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反抗。
李雪梅反应过来,立即把姜暮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姜源,再次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姜源指着姜暮的鼻子,发狠道:“我要是不打她,以后还能管得了她?”
姜源把姜暮硬拉回客厅,把姜暮推到墙角,又朝姜暮身上狠抽下去,少女白皙到透明的手臂顿时掀起一道道红痕,鼓起,破皮,流血。
李雪梅心痛地抱住姜暮肩膀,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姜源想回答,憋了半晌竟觉得难以启齿,愤恨之下,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又抽下来。
李雪梅道:“不是去给李煊赫补课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和李煊赫吵架了?怎么会跑丢了?”
李雪梅关切地看着姜暮,捧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询问着,姜暮忍不住哭了起来,却不说话。
姜源道:“她长大了,胆子也大了,敢撒谎了,李厂长说这几天她都没去补课,连人影都没见到。”
李雪梅惊讶,随即冷声质问姜暮,“为什么,你干什么去了?”
姜暮忍住眼泪,她目光死死地戳着地板,只是咬着牙哭泣。
那种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叛逆,是固执、不知悔改。
这彻底惹怒了姜源,姜源颤抖道:“你说,你这些天是不是都跟那个张朝在一起?”
姜暮哭得更厉害。
李雪梅的脸色彻底变冷了,她用力摇晃姜暮,“你倒是说话啊。”
姜源道:“你居然敢跟那群小混混在一起混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跟那些人在一起,今后你会变成什么样?”
说着,姜源竟然颤抖起来,“你说……你昨天晚上……你跟张朝……你们……你们……”
姜源用鸡毛掸子的竹竿硬节用力怼姜暮的肩膀。
姜暮肩胛骨疼得缩起,踉跄不稳,撞在墙上。
从小到大,姜源从没打过她,姜暮眼睛发红,抽噎一下,哽住,“我们……我们什么都干了。”
姜源震惊,肾上腺素在体内狂涌,他视线模糊,耳膜嗡鸣,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姜暮,露出愤怒且茫然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乖巧到仿佛没有过青春期的少女如今竟然也叛逆了,她的叛逆如此突如其来,让沉浸在错觉中的姜源措手不及,无法接受。
他看着面前这个瑟缩、低眉顺眼的女孩,容颜未变,眼神却变得异常冷硬和尖锐,他觉得陌生,难以理解。
一瞬间的激怒令这个父亲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扬起鸡毛掸子狠狠朝姜暮抽了过去,劈头盖脸,毫不顾忌,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