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舰停下踱步,继而开始威胁张文斌:“如果你搞我,十年前你想什么了?你现在搞我,这十年你构成包庇罪,甚至可以定性为帮助犯。”
张文斌义愤填膺,“你他妈当时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再也不碰这个孩子,你他妈的良心喂狗吃了?”
李舰道,“从五岁到十二岁,我确实没碰过她,都他妈是她勾引我的,你看她发育的那小模样,你看她那张小脸,我找到她,她没有反抗,你看她哪里有一点不愿意,我绑着她来的?”
张文斌气血翻涌,“李舰,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
“你他妈的好到哪里去,”李舰道:“你干过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明确告诉你,你早就犯法了。”
“少吓唬我。”张文斌瞬间被激怒,他激动地一把攥住李舰衣领,将他推撞在门框上,挥起拳头,鄙夷地说,“别他妈拿你跟我相提并论,我跟你不一样。”
李舰却道:“在小双山这种地方,哪怕你没犯法你也别想好过,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但你这个包庇者,你还想当副厂长,甚至是厂长?我告诉你张文斌,你认清事实,咱们俩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完蛋,你也完蛋。”
张文斌已然怒火中烧,但拳头却始终没有落下。
李舰瞪着张文斌,道,“姓张的,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张文斌恨道:“李舰,你他妈的早晚遭报应。”
他甩开李舰。
李舰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那笑声展现了过去从未暴露出来的无耻和贪婪,狡黠和泯灭人性。
他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脸,目露鄙夷,“这就对了,上次我提到图书馆闭馆,你反应很大,尽管你再痛恨开馆这件事,不也是这样识时务吗?一个浑身滚了恶臭的人,高尚跟你没关系。”
他潇洒地提了提衣领,转身阔步离开。
姜暮站在窗前,看着李舰离开旅馆,穿过马路,去胡同里把桑塔纳开走了。
而街道另一侧,穿着西装拎着黑色皮质文件包的男人正急急朝这边走来。
张文斌始终站在门口,攥紧着手心,李舰拍在脸上的力道并不大,但那痛感的形状、边界却很清晰,呈放射状啃噬着、羞辱着他的自尊。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歉疚而紧张地问,“张叔叔是不是来晚了,你还好吗?”
姜暮整理好衣襟,厌恶地扫一眼张文斌,张文斌想解释什么,姜暮吼道,“你……你让开——”
她用力推开堵在门口的张文斌,张文斌后背磕在门框上,吃痛哼了一声。
姜暮快速下楼。
姜暮走到楼下,却正好碰到那个穿西装拎着黑色皮质文件包的男人,李成和。
李成和正背对着她,把皮包放在窗口前,把头伸向窗口,问了一句什么,里面的老女人并不愿意透露信息,大声说,“没留意。”
姜暮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成和的侧脸看,痛恨他的阴魂不散。
李成和身体微微后移,说,“一个十五岁的女孩,长得漂亮,穿着校服,刚刚有来过吗?”
窗口里说,“不常来,没印象。”
李成和把照片塞进窗口,女人爱答不理地看了一眼,说,“刚刚倒是似乎有一个穿这种校服的……一起来的,好像是个男的,是个叫姜源的男人,说是女孩的爸爸。”
女人说着,突然瞥到他身后的姜暮,给李成和使了一个眼色,李成和回头,与姜暮正碰个面。
她身后楼梯的红毯子上,一双黑色皮鞋缓缓走下。
张文斌走至楼梯口,同姜暮一起目不转睛地看向李成和。
旅馆女人说,“咦,这不就是了……”
李成和神色诧异,目光不断在张文斌和姜暮身上来回徘徊,姜暮觉得皮要被扒下来了,她跑出旅馆。
……
家属楼一片祥和,晚饭过后,在楼下乘凉的居民们纷纷回家看晚间新闻了,所以没有人留意到张朝是如何狼狈地冲出姜暮家房门的。
夜就这样一股脑儿倾泻下来,将白昼一点点吸干净。
张朝失魂落魄地走在胡同里,蓦然想起姜暮平静的、漆黑的眼睛,还有她拒绝他、厌恶他的状态。
他立时攥紧拳头,额角鼓出青筋,同情和愤怒互相撕扯着涌上心头,除此之外,还有羞愧与自责。
就在他冲出来前,他看了姜暮的另一篇日记:
我从李舰的房间走出来时,裙子里渗着血,我很痛,很害怕,我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我急迫地想要找妈妈,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张叔叔。
张叔叔按着我的肩膀,义正严辞地讲:“你不能跟父母讲,知道吗?”
我懵懵懂懂地问,“可是我很痛痛,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每次痛痛了,妈妈给吹吹就好了。”
张叔叔抚摸着我的头发,颤抖着声音说:“因为……因为这是不好的事情,你的父母知道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打你,他们就再也不会爱你了,你懂吗?”
我开始害怕,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暮暮不要被打,暮暮害怕被打,暮暮要很多很多的爱。”
张叔叔拥抱我,道:“乖。”
胡同里,昏暗极了,高高的青砖墙遮挡住万家灯火。
头顶谁家大门上挂的两盏桐油灯在风中忽悠忽悠地闪烁。
他想起那天姜暮收到“放学后在小双山见”的书签,当天下午他就在学校附近遇到张文斌,那天他是去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