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道:“先别着急,副厂长这事儿还有的活动呢。”
……
姜暮吃完饭迅速跑回屋,她的房间和张朝的是同方向,打开窗户,咒骂声、摔打声混杂着暴雨声便间歇传来。
愧疚感和不安感在心头凝结。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街面积水顺着下坡汇聚在下水道边缘,水涡如镜。
姜暮穿上校服外套,出门,下楼,推开木板门,跑到花坛边,仰望楼上。
张朝正蹲在三楼的窗台上,单手扳着窗框向下看,昏黄的灯光做背景,点缀着微弱的星光,他的脸上全是树叶的影子。
“喂,你说我跳下去会怎样?”他问。
姜暮浑身一颤,他的眼睛埋在黑夜里,分不清真伪。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笑。
“不要——”姜暮大喊,可是来不及了,他跳了下来,毫不犹豫。
利落、矫健的身影,在夜空下,像一道闪电,迅疾而耀眼。
她站在风中,心脏跟着一起迅速坠落,跌倒,眼前充斥着重力加速的眩晕感。
张朝在空中挣扎一下,没有落在预期位置,蹲在泥泞的花圃里,不动了,蜷缩着。白色回力陷在泥坑里,全是泥。
姜暮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快速走近他,一根手指缓缓伸出,却不敢触碰到他。
“你……你还好吗?”她问。
她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会死人的。
好半天,他抬起头,龇牙咧嘴。他瞥她一眼,态度冷淡。起身撞开她,一瘸一拐地离开。
夜色已经很深了,树叶沙沙作响。
他受了伤,走得慢,沿着胡同,步履瞒珊。
姜暮守在后边。
清冷的夜色下,再暴躁的外表也掩饰不掉内心的孱弱。
两人明明是两条极其相似的轨迹,张朝却像这夜色里的拾荒者,而姜暮,是这夜色里的守望者。
脚下每一步,都湿漉漉、沉甸甸,薄薄的布鞋底,被石子硌着,走出一条疼痛而曲折的路线。
走出这条胡同,又是另外一条胡同,漆黑、狭窄、弯曲,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