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余谨看余慈时从未有如此神态。
“我知道,你对我还不习惯,但我是你哥哥,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余谨的表情仍然很古怪,“你看,我和阿慈有血缘关系,你和阿慈也有血缘关系,我们又在同一个家庭里——四舍五入,我就是你亲哥。”
这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硬控沈淮棠整整两分钟,特别配上余谨那副严肃正经的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谈论什么最新迭代的科研理论。
但也正是如此,直接击碎之前她对余谨的偏见——原来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幸好,是她在自作多情。
沈淮棠转而将余谨当做家人,或者一个熟人朋友来看待,亲近却不亲密。
她的处事法则是两不相欠。
余谨送她贵重礼物,她收下后,并不会马上还礼,这是在撇清关系,而后下次再回一份价值相当,再多些添头的礼物,表示诚意。
但算计本就意味着距离,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始终未到最深那一步。
真是棘手啊。
沈淮棠仰着头随着海流漂浮,看向湛蓝无暇的天空,一时失神。
她再次潜入海中,安然地与这个斑驳陆离的世界融为一体,远离喧嚣的人间。万籁俱静,眼前却缤纷如诗,她的灵魂在海中飞行,心跳连接着地球的脉搏。
与大自然接触能涤净灵魂。
以前江未即是如此简单纯粹,每天都往外跑,她虽然时常一同前往,但心里有事儿,从内到外都处在拒绝入侵的状态。
如此铜墙铁壁,根本无法全然与自然交互,现在挂念少了,反而体会到自身不过天地间一粒细沙的快活。
从海里出来后,沈淮棠虽然肌肉有些酸痛,却仍保持着雀跃的心。
她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栖居。
太阳下山,达拉斯没再捯饬木工,而是坐在桌前,戴着老花镜,细致认真地研读他的诗集。
他抬头看一眼推门进来的沈淮棠,笑眯眯地说:“累了吧?锅里有热着的蘑菇汤,去喝吧。”
她感到熟悉的亲切,笑得兴高采烈,如以前般自觉地去后厨盛汤,浓烈的香气勾起馋虫,连喝了三碗也不带停。
见她吃得高兴,达拉斯也眉开眼笑,推推眼镜问道:“明天要跟我出海吗,棠?”
她问:“去做什么?”
“给梅女士寄信。”达拉斯考虑到她可能想不起来,解释道,“就是江未的祖母,我的老朋友,明天是距离她忌日的前一个月,我要出海纪念她。”
沈淮棠疑惑道:“为什么不在当天去?”
达拉斯爽朗地大笑:“既然是寄信,那就要提前寄啊,一个月后的今天,她就可以收到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