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这不对,蒸到七分就行了,再蒸肉可就全散了!”
“哎哎,别放生水,生水败味,要用汤!”
……
十锦居的厨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扔了锅:“你行,你来。”
陶丞一听乐了:“好啊,我来。”乐颠颠地做了一碟豆腐和一碟萝卜。
豆腐费了些功夫,先将贝、参、菇、笋切丁,焯水控干做馅儿,用精盐腌渍,再把肘子切片,将豆腐去皮,中间挖孔填馅儿,用豆腐皮做盖,四周放肘子片装进砂锅内,慢火烧半个时辰,扣入钵内,原汤浇在豆腐上,热腾腾的端出来。
萝卜就省心些,先将水萝卜切丝,在滚水里烫一下,再放到凉水里浸出萝卜味儿,最巧的是,炒萝卜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梨汁,吃的时候就满口梨香。
侯阙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半晌不做声。
十锦居的厨子们面面相觑,也尝了一口,然后一齐静默了。
再然后,他们给侯阙递了辞呈,整整十封,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
侯阙看着陶丞,笑了:“我的厨子全被你气走了,怎么,你留在十锦居赎身?”
陶丞怒而拍桌:“赎身这两个字,是你这样用么!”
自那以后,陶丞就被侯阙缠上了,铁了心要把他留在十锦居,可陶丞也铁了心要进宫当御厨,这么一来二去的,堪堪两年光景。
陶丞老大不客气,但凡缺什么,就往侯阙这里拿,侯阙也纵着他,地窖从来不落锁。
自己鬼鬼祟祟偷是一回事,这么被人当场拿住又是另一回事,陶丞面上红了一片,挣开侯阙,头也不回地跑了,杨玉琳在后头跟。
陶丞领着杨玉琳一溜小跑进了自家小厨房。
拿起松仁,细细去了皮,待锅里的水煮沸,将松仁扔进去,煮熟后捞起来,细细捣烂,再加沸水,用细纱滤掉渣滓,如是三次,直到松仁汁清透无滓。
再把鲜奶倒进锅里,文火慢熬,加细糖搅拌,熬至浓稠,盛起来搁凉。陶丞小心翼翼掀起奶皮,加松仁汁搅拌,再加入米酿,搅拌均匀,用细绢封好口,放在锅里烤了半刻钟。
杨玉琳自打进了小厨房就开始团团乱转,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等得好不心焦。
眼看着终于出了锅,立时扑了过去:“能吃啦?”
陶丞掀开细绢,拿了小勺递给杨玉琳:“烫嘴,别急。”
杨玉琳舀了一勺,吹凉,一口吃进去,鲜嫩得跳脚:“太好吃了!陶丞,你的手艺一定能当御厨!”
陶丞打开了话匣子:“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侯阙那家伙想得也太美了,我这样的人才,待在十锦居不是太可惜了吗?”
杨玉琳一有好吃的,旁的就全顾不上了:“嗯嗯,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说完杨玉琳眼珠子一转,手脚麻利端了碗就跑,边跑边说:“陶丞,书院的功课我全帮你预备好。”
陶丞眼睛一亮:“当真?”
杨玉琳嘴上说着“当真”人已经跑出小厨房没影了。
陶丞终于反应过来:“好啊你!吃独食!我都还没尝一口呢!”
杨玉琳跑出去老远,见陶丞没追过来,方是放了心,捧着碗边走边吃,却万想不到飞来横祸,在定安门被人一把推出去摔到了地上。
库伦的鲜奶,江宁的好米,长白山的松仁,才做得这么一碗鲜嫩无比的松仁酪,可惜了了。
一边想着杨玉琳一边问起来:“这三月里,可有一个叫做陶丞的小公子进过宫?”
良辅笑出声:“确实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陶公子入宫那一日,国师大人沉迷武学,一把大刀耍得密不透风,陶公子近不得身,可把他气坏了。”
杨玉琳想到陶丞张牙舞爪连珠炮缠着自己偏偏又近不得身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我这连月里神志昏沉得很,你们没告诉他么?”
良辅乐了:“说啦,我们一早就告诉陶公子,国师每天睁开眼都失忆,他非是不信吶。”
乌苏也来凑趣:“可不是嘛,出宫的时候几乎要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嚷嚷着,‘往常做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全喂了狗么,现在一当了国师,就给我失忆,居然给我失忆’,一路哭着出了出去了。”
杨玉琳笑得止不住,他实在是太明白陶丞进宫找他干嘛了。
陶丞一心想当御厨,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国师,可不得找上门来么。
杨玉琳笑够了准备起身穿衣服,一脚踩在地上竟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脚下一软整个人摔下去。
傅达礼眼明手快把人捞起来,杨玉琳整个人弱柳扶风趴在床沿上喘气。
“太医说了,国师大人身子虚,可千万仔细些。”乌苏一脸担忧。
杨玉琳浑身软绵绵的,脸上红了红:“无妨,歇一歇便好。”
说着慢慢动了动手脚,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遭,才觉得好歹有了些力气。
乌苏帮他穿好衣服,杨玉琳恢复了精神头儿:“衣服穿好了,出去玩吧。”
花园偶遇
才出得清宁殿,远远看见莺莺燕燕一群小宫娥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端的是唇红齿白,灵气逼人。
啧,杨玉琳心下赞叹,好一个俊俏少年郎,索性袖手立在清宁殿外,好整以暇观赏起来。
似是有所察觉,少年抬眼望过来,脚步滞了滞,旋即加快步伐继续前行,看上去,似乎……嗯,确实是冲自己来的。
只片刻,少年已欺到眼前,自腰间抽出一条白蟒软鞭,呼啦作响,往杨玉琳脸上甩,傅达礼早抢在身前,劈手夺了,少年百般挣脱不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颜色倒是十分的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