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荣国公府世子姜问渠,同安阳侯府嫡女许兰茵之间,是有过婚约的。
但当年两家还发生过一段龃龉,在先皇一朝,荣国公府因被猜忌受尽打压,世子被迫辞爵,和爵位一同辞去的,还有同安阳侯府的这门亲事。
主动提出退亲本是想试探一下侯府的态度,如果侯府想继续这门亲事,无非是等风波消停些,两家孩子晚几年再成亲。
但如若侯府不愿,国公府也不强求,便使这段未公之于众的婚约止于当下。
那时,安阳侯府为了防止引火烧身,便同意退了这门亲事,并交还了当年定亲时彼此送出的信物,这门亲事最终作罢,两家从此默契地缄口不提这段旧事。
如今含章公子名满天下,荣国公府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安阳侯府可以说是悔不当初。
其中最懊恼的就是许兰茵,两人如今家世、门第相当,这位许姑娘自然觉得自己与那位芝兰玉树的前未婚夫相配的很,况且当年退亲她就一百个不同意,眼都哭肿了。
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更是死活不愿意嫁给旁人,安阳侯夫人心疼女儿,又觉得当年的事亏欠于她,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忝颜来找孟氏说和,看看这门婚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姜澂鱼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只有姜凝烟在,便问道:“烟姐姐,我阿娘呢?”
姜凝烟看到换完衣服的姜澂鱼,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艳,她迅速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回道:“陪安阳侯夫人去挑选字画了。”
二楼这层空间很大,分好几个区域,展示的都是品质上佳且限量供应的衣服和首饰。
姜澂鱼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女装成衣区,旁边紧挨着首饰区,中间以槅扇门隔开,既有一定的私密性,又不至于太过密闭而失去了逛街的乐趣。
这不,首饰区那边一连串嫌东嫌西的声音就透过缝隙传过来了。
“这都是什么啊,这样的做工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我看?”
“丑了吧唧的,这是谁设计的?拿走!”
“把你们掌柜叫来,我要的是你们铺子里独一无二、最好的首饰!”
这位百般挑剔的祖宗正是安阳侯嫡女许兰茵。
没办法,小二开罪不起,只得去请掌柜。
过了没多久,楼梯上走来一位身着七破流仙裙的少女。
只见她身形秾纤得衷,姿态从容不迫,一边往上走,一边缓缓开口,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是谁点名要见我啊?”
新交相看是故人
来人正是玲珑阁掌柜叶兰蕙。
许兰茵见她上来了,当即便站起身来。
“正是姑娘我!你们铺子是没好东西了吗,就这些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摆出来丢人现眼?”
说罢,她便极轻蔑地用一根手指挑起了一副赤珠手串,而后挑衅般地将手一松。手串当即便从手指间滑落,直直坠向地面。
啪哒——
珠子四下迸溅,碎落一地。
要说这许兰茵今日为何挑事,原因还出在她那位求而不得的前未婚夫身上。
前头说到含章公子姜问渠极其喜爱穿这家铺子定制的成衣,甚至将自己当成活招牌不遗余力地为其宣传。
而众所周知,玲珑阁的定制款全部是由掌柜叶兰蕙亲手设计,叶掌柜又生得实在美丽,于是含章公子的这份偏爱,是对人还是对衣服,这就显得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来二去,贵族公子与商户之女的爱情故事就被添油加醋地传了起来。
再说回这位许姑娘,她一向以含章公子的未婚妻自居,如今自己看上的人却和地位卑贱的商户女扯上了关系,她怎能不恨呢,因此每次来都要挑三拣四、故意找茬。
许兰茵嗓门不小,她这么一吵嚷,整个二楼都听见了。
姜澂鱼本无意掺和这场闹剧,也有些想避开故人的意思,便想着早点挑好结账然后打道回府。
“烟姐姐,你挑好了吗?”
姜澂鱼想避开,但是姜凝烟却想过去看看。
“还没呢,阿茵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澂鱼,你和我一同过去看看吧。”
一声“阿茵”听起来叫得亲密,其实姜凝烟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位刁蛮任性的侯府千金。
不过作为心上人的堂姐,姜凝烟却一直是许兰茵想要结交的对象,而姜凝烟又惯会做人,经常时不时关心下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
一方诚意巴结讨好,一方乐得照单全收,所以两人关系看起来热络,其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按理说姜澂鱼作为姜问渠的亲妹妹,许兰茵应该对她格外热络才是。
可许兰茵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主,素来只喜欢阿谀奉承自己的,又因为两人年纪相仿的缘故,还经常被拿来处处比较,她一向是输的,因着这个,她便已经对姜澂鱼心生不喜。
而姜凝烟同姜澂鱼恰恰也是处处较着劲的关系,她当然要同她的烟姐姐同仇敌忾,所以其实两人关系一直非常一般,属于碰了面彼此都不愿主动搭话的那种。
姜澂鱼心里十分清楚三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她不想去管许兰茵的事,但姜凝烟已经抬腿往那边走了,于是她也只得无奈跟了过去。
另一边,许兰茵故意摔了手串,叶兰蕙看了却并不生气,只勾了勾唇,微微一笑道:
“许大姑娘来访,小店自是不会给您看一般人看的俗物。就比如您方才弄掉的这串珠子,用的可是产自西域的赤珠,价值堪比黄金,您摔坏了,可是要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