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姑娘,她们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这也是如今姜澂鱼留她俩在身边的原因。
绛朱心思单纯,青黛沉稳忠厚,她们即使发现她有异常,也不会往别处想,更不会往别处说。
碧檀虽是四人里最细致妥帖的,但毕竟是母亲给她的,多在于监督和引导。
周妈妈也是一样。况且出了曹姑姑那档子事,她对乳母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因此便借着周妈妈养病的由头,让她不必急着来跟前伺候。周妈妈也乐得清闲,这几日都在忙着给闺女物色亲事,是以不常能见到人。
赤胭就更不必说了,她本身就不是奴籍,来去自由,受雇留在姜澂鱼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无非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谈不上感情。
思来想去,姜澂鱼还是觉得将绛朱与青黛二人留在身边最妥帖。她看着两人兴致勃勃的样子,轻笑道:
“想要什么让车夫停一下,下去买就是,钱袋不是在你俩那儿么,去挑些喜欢的吧。”
绛朱听了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青黛也脸泛喜色,但她还是选择留下来照看姑娘,让绛朱下去挑选。
马车停在道路一旁,没一会儿,绛朱就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她买的东西里吃食居多,光糕点就有六七样,什么桂花糖藕、松子穰、鸳鸯酥之类的街边小食,还有造型别致的面人、糖人之类的。
一上车,绛朱便把纸包打开来摊放在矮案上,一时间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姜澂鱼道:
“姑娘要尝尝吗?这条街上的吃食可真是许久未曾吃到了。”
姜澂鱼拈了几颗松子穰随意吃着。
绛朱继而又拿起一块鸳鸯酥递给青黛,俏皮打趣道:“鸳鸯酥,请青黛姐姐享用。”
见她这副小吃货的做派,不止青黛笑了,姜澂鱼也笑了。绛朱见二人都笑了,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车内便布满了欢声笑语。
尝了几块酥点,又喝了盏茶,玲珑阁便已在眼前。
三人下了车,向小二表明来意,小二立马去了里边通传。很快,她们便被请去了后院。
后院主要是绣娘裁缝制衣的地方,至于金银玉器的制作则主要集中在阳州那边,阳州矿产丰富,能工巧匠多,水运又发达,做好后七至十日左右便可送至京城。
叶兰蕙见人来了,忙起身相迎。
姜澂鱼将带来的谢礼递给她,笑着说:
“叶姐姐近日帮了我许多忙,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想着咱们都要一同进宫伴读,就挑了一套书房用具送你。”
说着便教青黛把匣子打开,叶兰蕙打眼一看,全是名家之作,忙推辞道:
“哪里需要你专门送礼物来,都是举手之劳。这样的好东西,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姜澂鱼温声道:“我知道叶姐姐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只是我这凑巧得了两套,便想着也给叶姐姐一套,还请叶姐姐莫要再推辞。”
叶兰蕙知道姜澂鱼送她这套书具,是想给她长脸。她是商户之女,如今大祈阶级成见依旧颇深,已经可以预见,进宫后其他几位贵女肯定不懈与她为伍。
姜澂鱼这么做,是不想教别人小瞧了她去。
叶兰蕙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推辞,笑着收下了这套书具。
“那我便只好却之不恭了。对了,你定的那套新衣已经制好了,一起进屋试试吧。”
说着,二人便挽着手一同进入内室。
不得不说,浮光锦这样名贵又华丽的料子,经过叶兰蕙亲自设计,再交由玲珑阁最顶尖的裁缝制作出来,最后穿在姜澂鱼身上,可以说发挥出了十成十的效果。
光彩动摇,观者炫目,正所谓华衣美人两相宜。即使未施粉黛,姜澂鱼依旧把这件衣服穿得摇曳生姿。
叶兰蕙看着姜澂鱼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新衣,一时技痒,便想给她化个妆。
论化妆她可是很在行的。
她拉着姜澂鱼来到梳妆台前,将她按在矮凳上,先是在她面中淡淡铺了一层粉,又轻执螺黛,为她细细描了一双远山眉,继而挑了一点玫瑰膏点于双颊及嘴唇,最后将云母做成的桃花花钿贴于额间。
妆毕,镜中人已然由清丽变得妩艳起来。
叶兰蕙看向镜中的女子,嫮目宜笑,娥眉曼只,人比额间桃花灿。
之前不施粉黛的姜澂鱼,是那种十六七岁少女的柔和之美,没有攻击性,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现在镜中的她,俨然褪去了少女的纯稚,在她一个人的全盛期里,每一片花瓣都尽情舒展着内里的风情。
这种美,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凌人之美,是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睥睨之姿。
没来由的,她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姜澂鱼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甚是满意,她从凳子上站起身,笑问道:“叶姐姐,你看如何?”
叶兰蕙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的美人,发自肺腑道:
“可谓是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
二人相视一笑。
如今镜中的自己,同前世众人眼中的自己还是很不同的。
曾经的宁王妃,不戴金银,不着锦衣,最是素雅。因为她最怕别人说她长了一张祸国妖姬的脸,魅色惑君。
可私下里,她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戴精致的首饰。
父亲还在时,她可是节度使的女儿,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打扮,要不然也不会传出“西州有萧女,姿容冠天下”的传言。
她来玉京之前,朝臣权贵人皆惋惜中宫之子娶了一个弱势孤女。她来玉京之后,大家又纷纷觉得宁王殿下艳福不浅,这位准宁王妃真当得上是国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