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绪看了一眼,不是他给乔澈的那张:“我来吧。”
销售十分有眼色,伸手接过乔澈的卡:“您二位谁付还不都是一样的嘛。”
乔澈最近很容易累,从店里出来没有什么精力再逛,楼上就是几家餐厅,快到午饭时间了,霍明绪带乔澈上去转了一圈。
“这儿有一家粤菜还不错,想不想试试。”霍明绪手中提着金店的袋子,另一手牵着乔澈:“陆成川说你现在要吃容易消化的,他们家的海鲜粥很有名。”
乔澈其实没什么胃口,胃里隐隐作痛,不想让霍明绪担心,点了点头。
昂贵的消费导致即使到了饭店商场里也没什么人,迎面走过来四五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在中间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领导,远远看到霍明绪愣了愣:“霍总?”
霍明绪也停下脚步,点点头:“陈总。”
“真没想到这么巧!我正好在这附近谈个项目,顺便吃个便饭,您这是?”陈总看了一眼乔澈,目光落在两人相扣的手上。
“陪家人买点东西。”霍明绪笑了笑。
陈总与霍明绪在生意上有几分交情,酒局上碰到过两次,霍明绪平时不苟言笑,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平和的笑意。
陈总立刻笑开了:“这位就是霍总的爱人,早有耳闻。”
乔澈很浅地笑了:“您好。”
霍明绪无意再多说,陈总是明眼人,侧身让了个位置:“既然如此就不打扰霍总了,我们下来再约。”
“自然。”霍明绪说着抬起左手,状似无意地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可惜除了他本人没人会在意这枚普普通通的银圈,陈总甚至没看他的手一眼,点了点头带着身边的人走了。
霍明绪原本就很淡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下意识用拇指碰了碰戒指,拧着眉盯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
他这行为幼稚的过分,乔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霍总今年几岁了。”
霍明绪这才收回目光,简直像个炫耀成绩单的孩子:“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乔澈的声音带了一点哄的意思:“特别好看。”
霍明绪点了两份海鲜粥,又点了几种清淡的蔬菜和甜点,乔澈吃的很少,只吃了几口粥就推开碗不要了,一桌子的菜基本上没有动,等两人回了医院已经下午了。
临近医院的十字路口,原本一直还算畅通的马路车速缓缓降了下来,紧接着一辆救护车从对面的车道上疾驰而过,一个转弯拐进了医院的急诊大楼。
路面停车场就在急诊楼旁边,霍明绪找了个车位停好车,一个年轻的女人怀中抱着一床小花被,被两个人搀扶着从急诊室出来。
“什么情况啊?”站在急诊室旁边的几个护工凑在一起。
其中一个捂着嘴小声说:“说是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有毛病,当时就在咱们这儿生的,医生说活不过一年,这不嘛,才七个多月就没了。”
另一个护工脸上带着同情,看着女人的背影:“太可怜了,没法治吗?”
“当时做了手术的,说是手术很成功,家里开心坏了,”第一个护工又说:“谁知道这刚出院还不到一个礼拜,说没就没了。唉,要说这人啊,都是命!谁能想到挺过了手术还会出这种事啊。”
护工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在这时候显得特别刺耳,霍明绪的脸色沉了下去,牵着乔澈的手突然加深了几分力度,拉着他大步往住院楼的方向走了。
生和死在医院都是最常见的事,护工的话题很快又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乔澈默默地看了一眼霍明绪,在进住院楼之前停下了脚步。
霍明绪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乔澈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他是乔澈唯一的依靠,他再难受也不及乔澈的万分之一,所以他不能也不应该表现出一点失态。
但他刚刚确实是心里压抑得难受,只觉得护工站着说话不腰疼,却又受不了她们惋惜的语气,内心很分裂,可都带着剧烈的疼。
“我带你去个地方。”乔澈说。
地下三层停车场车子不太多,很少有人会把车停到这里,整个楼层安静得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乔澈轻车熟路地带着霍明绪往最深处走去,绕过一辆落了灰的轿车,霍明绪这才看到最角落是一扇灰白色的门,旁边的墙壁上写着“太平间”三个字。
普通人都没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霍明绪曾陪着乔澈在操作间做遗体修复,但这并不意味着乔澈愿意让霍明绪接触这么多挑战人精神底线的东西,他停下脚步,伸手指了一下门边的字。
“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霍明绪的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心也跟着一沉。
乔澈知道他想的什么,笑着解释道:“之前工作的时候来这里接过几次遗体,所以比较熟。”
停车场惨白的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他们站的很近,影子连成了一片,看上去亲密无间。
乔澈低着头看着脚边,轻声说:“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实操课,我们的老师说,生与死都是世间常态,但要保持敬畏之心。”
“当时我们班同学基本都不敢上前,老师告诉我们,做入殓师有时候要迷信一点,要相信人有往生,相信灵魂,只有这样才能用平常心面对每一名逝者。”
乔澈说完扭头去看霍明绪:“那时候我嗤之以鼻,可是有了你以后我希望世间有永恒,那样我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