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好笑地打断他:“你在想什么。”
“哦,我懂了!你其实目前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对不对?所以故意用这种话来敷衍我。”进藤光哀叹道,“太不公平了吧,我明明掏心掏肺把想说的都说给你听了。”
塔矢亮无声地笑了笑。才怪,你根本没有说出我想听的那些话。
和塔矢亮的复盘非常顺利。或许是因为塔矢亮先前短暂流露出的一点罕见的感伤,进藤光稀罕地没有跟他吵架,而是平淡友好地复盘到了最后,连三句以上的争吵也没有。就连市河小姐和北岛先生都十分惊奇。
“你们终于不吵架啦?”北岛先生很好奇地问。市河小姐也扭过头来。
“才没有。”进藤光朝他吐了吐舌头,“我不过是照顾照顾这家伙的情绪而已。”
庆应大学文学系的高材生嘛,总是要感性一点的。进藤光这么想着,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非常爱哭鼻子的事实。输棋哭,有时候吵架哭,吃到不好吃的拉面一整天都会难过,以及在五月五总会做梦,然后在房间里抱着折扇,大哭一场。
算了,北岛先生根本不知道。
循环赛很平常地进行着。赛事进程很慢,就像挤牙膏一样,挤一点就出来一点。进藤光和塔矢亮也在循环赛对弈中碰到过彼此,都是各有输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棋院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决安排在了整个循环赛的最后——压轴的重量级戏码。名人和本因坊争夺棋圣头衔的挑战权,绝对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在循环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围棋周刊上刊登出来一个大大的,黑体加粗的标题:
“——北斗杯啊。”进藤光边看报纸,边感叹道。
北斗杯自从第一届之后,一直顺利地举办了下去,已经成为新兴的国际舞台。第一届的进藤光两场连败,最后一场以半目之差输给天才棋手高永夏,成为他这场世界舞台亮相的遗憾。但在第二届绪方的带队下,他和塔矢亮纷纷取得连胜,将韩国和中国的棋手斩于马下,最后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第一名仍然是中国队,但两人依旧展现出了日本年轻一代棋手的风姿。第三届,塔矢亮由于工作冲突没有参加,等到后面几届,他们已经满了十八岁,没有办法参加北斗杯了,但仍然坚持收看北斗杯的相关新闻。北斗杯经过前几届堪称精彩的逆风翻盘和神仙打架,迅速积累了声誉。古濑村偷偷告诉进藤光,说因为他们精彩的参赛,举办北斗杯的公司赚得盆钵体满,股票啊什么的哗啦啦地涨。因此北斗杯也就这样一直一直办了下去。
年轻的棋手一茬又一茬,光是中日韩的年轻人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就连洪秀英和中国的赵石都长大了。进藤光还在新闻上看见赵石十七岁斩获了世界冠军的消息。
“真好。”他说,“这届北斗杯也要马上开始了。上次带队的是谁来着?”
塔矢亮回答:“林明显九段。”
“啊,”进藤光笑道,“之前的名人头衔持有者。”
塔矢亮笑笑,继续慢条斯理地打谱。
“你说这次带队的会是谁呢?仓田先生和绪方棋圣已经去过了,还有一些前辈们……”
“棋院那边来过电话。”塔矢亮稳稳地在棋盘上落子,“他们有意向让我去带队。”
“你?”进藤光大惊。
“嗯。比起你来,我身上的安排比较少。”
“可你不是也在参加循环赛吗?其他的前辈们呢?”
塔矢亮将棋谱放在一旁,“从东京去到首尔,再加上三天的比赛,满打满算,一周的时间就够了。而循环赛的对弈一个月基本上才有两次。再者——”他话锋一转,“日本的职业棋坛有些青黄不接。你知道的。”
想要接触围棋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除开塔矢亮,进藤光,社清春这一代,以及一些院生之外,都是一些在棋坛盘踞多年的老手。日本棋院更想让世界看见他们年轻人的风貌。
“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是一定要去的。”
过渡章节写得很苦手啊
写到我最喜欢的部分之一了!
北斗杯。
进藤光对北斗杯的印象很深。第一届时他还是初段,在世界赛场上一亮相,便获得令人遗憾的两败。虽然他和高永夏仅差半目,但围棋就是这样,即使是输了半目也是输。相比较之下,塔矢亮的风头就盛了很多。第二届北斗杯开幕,依旧是两人加上社清春同去。这一届同高永夏在棋盘上厮杀的是塔矢亮——尽管塔矢亮在一年中有飞速的进步,但仍然输给了高永夏半目。进藤光还记得在第两百手开始,塔矢亮就放弃了先前求稳的场面,转而不顾一切地开始攻击。凌厉,大胆,尖锐。但高永夏的棋风比他更大胆尖锐,在塔矢亮的攻击后依然能够保持自我的步调,并且计算力高超得惊人。而进藤光在与中韩两国的副将对局中取得连胜,社清春也取得了一胜一败。
输棋的时候,塔矢亮没有哭。高永夏离开后,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进藤光在旁边踌躇了很久,上前去说:“塔矢,走吧。”
塔矢亮抬头看着他。“这不是结束,对吗?”
“对啊,这并不是结束。”进藤光说,“因为围棋,永远不会有结束。”
这还是上一次他输给高永夏,塔矢亮安慰他的话。想起这些事情,进藤光忍不住感慨。时间如离弦之箭,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如今,新一届北斗杯即将拉开帷幕,报纸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