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信物是真的,妖市也是真的?
“左右无事,去见识一下呗,就算是假的也不亏,当踏青了,若是真的……”俞成林冲他挤眉弄眼,“闻兄当真不想抱得美人归吗?”
闻折月兴致缺缺:“不想,不过去瞧瞧也无妨。”
世人评判的标准不一,美是不被定义的,他有些好奇何等人物堪称绝色。再者,这邪门的绣球他真不想留了,书局关了门,掌柜不知所踪,只能从妖市这边想办法了。
望月山景色秀丽,尤其是三月,春风一吹山间就开满了花,粉白相间,桃李芬芳,素有人间仙境之称。
此山并不险峻,但山后连着陡崖,峰峦如聚,直上天堑,云雾缭绕之间不辨去路,恍若仙境。
曾有人想在山上修庙礼佛,但每每动工总会引得雷鸣电闪,渐渐的就有传言说这山上有玄机,是仙人之地,凡俗之人不可久留。
山上的人很多,闻折月粗略地扫了一眼,都快赶上城中灯会了。
最近春色正浓,来踏青赏花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妖市来的,深山藏绝色,没有比这更好的噱头。
众生芸芸,俗人占九成九。
“闻兄,想什么呢?”俞成林凑过来,他没想到真能说动闻折月,以往十次相邀,闻折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到你了。”
“什么?”
俞成林瞥了眼其他人,小声解释:“我们在玩飞花令,轮到你了。”
闻折月性情孤冷,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拒绝了举子们的集会,还把私下里泄露考题的官员给举报了,因为这件事,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再停留在脸上,明里暗里示好,结果都被一张冷脸挡了回来,再之后评价闻折月就少不了一个字——狂。
这人性情冷傲,疯狂不羁,但也瞧不上旁人。
一来二去,大多数人都被劝退了,整个春风楼里唯独俞成林耐得住闻折月的冷淡,鞍前马后殷勤得过分。
见俞成林又是那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其他人纷纷嘲讽:“成林你就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某些人自恃清高,不稀罕同我们一道。”
“就是,瞧这架子大得呦,也不怕压死你!”
“这榜还没发呢,看某人这傲气的样子我还以为状元郎已经公布了。”
文人说话酸,阴阳怪气起来更是一把好手,俞成林偷眼瞧了瞧闻折月,见他冷冷淡淡,连表情都没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去去去,别瞎说,闻兄才不是那种人,”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与闻兄交好,差不多得了。”
“闻兄自小孤身一人,不擅与人相处,我能与他成为朋友也下了很大功夫,并非他瞧不起你们,是你们误会他了……闻兄人很好,还曾救过我的命,我绝不会抛下他的。”
对诗变成了俞成林舌战群儒,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次俞成林都很维护他,恨不得将他们是朋友的事宣告天下。
闻折月暗叹一声,刚想让俞成林别再说了,身旁就飘来一道香风,淡淡的,不同于花香,这味道十分清冷,让人想起开在雪地的梅花,雅致清新。
闻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闻折月追着气味转过头,只看到一片洁白的衣角,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从眼前掠过。
看背影像是个女子,高挑纤细,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微微侧过半边身,珠帘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是独特的金色,高贵而神秘。
闻折月被这一眼定在原地。
对方目光锐利,从他脸上重重刮过,停留几秒后就收回了,转身没入人海。
留下的冷香悠然散去,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了一遍,凉丝丝的。
“……闻兄,闻兄,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闻折月摇摇头,摩挲着腰间的绣球,金丝线绣出来的纹路能拼成一个字,是喜结良缘的“缘”,绣线好似千丝万缕的缘分,勾勒出一段美满姻缘。
他忽然来了兴致:“飞花令的题目是什么?”
“啊?哦哦,题目啊,是【春】。”俞成林一边介绍,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身旁的人,闻折月主动参与对诗比他答应来踏青更令人难以置信。
“春,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人海之中已然寻不到片羽,闻折月琢磨着剩下的两句,头一回觉得诗文不虚,也是头一回认识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俗人。
芸芸众生,他在九成九里。
过了晌午,陆陆续续有人下山,留下的大多是男人,诸如俞成林等人,已经毫不避讳地谈论起妖市了:“听说妖市在日落时出现,除了绝色美人,市面上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闻折月听了一耳朵:“这谣言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可不是谣言。”俞成林煞有其事道,“以往这望月山上不留凡人,自打妖市的说法流传开来后,再没发生过晴天霹雳的怪事,据说这妖市就是山上的仙人开的。”
“仙人?开妖市?”闻折月轻哂,妖市妖市,一听就和山野精怪脱不了干系。
路过的男人年长他们许多,闻言哈哈大笑:“仙人可不会开妖市,妖邪才喜欢耍这种把戏,山精野魅食人心,吞精气,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还是赶紧下山吧,小心别死在这山上。”
他一身劲装,肩上还背着把剑,像是个游历江湖的浪客。
有举子不服气,顶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死吗?”
“听说过天下第一宗吗?我可是宗门里的大师兄,道行高深,别提伤我,妖邪都近不了我的身。”他拍了拍肩上的剑,粗粝的目光在一群读书人面上划过,最后定格在闻折月身上,半真半假地哄骗道,“但你们就说不准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玉面书生,最招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