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迟疑了一瞬,骤然一道雷劈了下来,就像在催促他。
大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看你看,老天爷不高兴了,赶紧带我进去,要是冤枉了好人,你们整个衙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有能人做青天,那他便和这青天一道,再会一会不公的世道!
一见到大师兄,俞成林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大人,此人为举子被谋害一案而来。”衙役绕过闻折月回到原位,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衙门外头是晴天,这雷真像是照着他们脑门劈的。
“举子被谋害?”官员心惊,怎么没完没了,刚烧死三个,又有人被害。
“启禀大人,草民浪迹江湖,昨日在望月山上结识了几位举子,结伴寻找仙境,期间发生了一桩诡异的命案。”
有关妖市的打油诗在京城中流行,尽管大师兄说是去寻找仙境,但大家都清楚所谓的仙境指的是妖市。
官员后背一悚,喝道:“莫要说些玄灵诡异之事!”
“草民不敢,只是我所说之事与仙境脱不了干系,昨日望月山上突现石阶,通向仙人居所,我同几位举子一起寻仙,在那石阶之上,竟有举子被推了下去。”
俞成林心头一跳,大师兄猛地拔出剑,当着众人的面朝他挥去:“就是你推的人!”
“啊啊啊,救命!”俞成林大叫一声,往其他人身后躲去,大师兄不依不饶地追着他砍,将那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
变故突生,堂上乱成一锅粥,官员又惊又气,猛拍惊堂木:“大胆狂徒,你要作甚?!”
“这人身上有冤魂围绕,看我桃木剑替冤魂请苍天,谁敢拦我,冤魂就会找谁报仇!”
一句话把衙役们吓得都不敢上前,大师兄神神叨叨的不足为惧,可偏偏天色陡转,好似真触怒了苍天,谁也不敢惹冤魂上身。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推过他们!”
举子们纷纷躲着他,俞成林慌乱之中跑到了闻折月身后:“他们三个分明是被烧死的,春风楼的大火与我无关,你休想把他们的死推到我身上。”
从大师兄进来,闻折月就一直沉默着,此时突然开口:“他只说你将举子推下石阶,并没有说那举子就是死在春风楼大火中的三人,从始至终,他都未提过春风楼三个字。”
他想起昨夜在妖市,他也是这般护着俞成林,可得到的却是俞成林的污蔑。
闻折月心里发冷,甩开他的手:“俞成林,举头三尺有神明。”
经由闻折月一点,大家都想到了蹊跷之处,如若不知晓内情,怎会将之联系到春风楼一事上,众人看俞成林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
官员清了清嗓子:“肃静,冤魂实为无稽之谈,你说有举子被推下石阶,可能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来,休要再扰乱公堂,来人,将闻折月带下去。”
天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衙门上空,给人一种恐怖的压力,但在无形之中也给了大师兄安全感。
就知道这狗官在针对闻折月!
大师兄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昏官!俞成林摆明了有问题,你却视而不见,你丫活不长了!看到外面那天了吗,你就冤枉好人吧,等下你就得被天打五雷轰!”
官员惊怒,脸都气紫了:“大胆!将这刁民一并押下去!”
一道雷突然劈了下来,像是应了大师兄的话一般,直接劈碎了衙门的屋顶,瓦片纷纷,噼里啪啦地砸在官员四周,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和暖天气,气温忽然降了下来,雷声轰鸣,大雪纷飞。
见官员抱头鼠窜,大师兄哈哈大笑:“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多年积压在他胸口的郁气突然散了,救人如自救,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站在漫天飞雪之下,一身莫须有的罪名都被洗刷干净。
衙役们哆哆嗦嗦都不敢上前,这案子审到现在摆明了有冤情,老天爷见他们助纣为虐,还不得给他们一人一道雷啊!
劈人是不会劈的,沾上因果难解,会影响修炼,只是小小恐吓一下罢了。
衙门上空,墨夙离撑着伞,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雪白的羽毛化作雪片飘落,好好的一件羽织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在三月下雪违反了自然规律,情期将至,墨夙离不想闹得太大,便施了个幻术。
可惜这件衣服了,他还挺喜欢的。
雪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冷香,闻折月心神巨震,怔怔地望向天空,这味道是……
三月飞雪证清白,莫非这世间真的有奇迹,莫非他遇到的真是一位仙子吗?
春风楼走水一案重新审理后,官府在几个药房里查到了俞成林购买药材的记录,那些药材中正好包括制作迷魂药的材料,经过比对,和死去的三位举子服用所药物相同。
证据确凿,俞成林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闻折月被无罪释放。
闻折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春风楼的火是蓄意为之,在石阶上推人也是故意的,早在俞成林约他去望月山踏青开始,就计划谋杀另外三人,再将一切推到他身上。
如果没有妖市,没有遇到大师兄,恐怕他真的会有理说不清。
闻折月想不通:“俞成林,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放火杀人?”
“深仇大恨?呵,你心思坦荡,怎知我和你相交多么痛苦!”俞成林满脸嫉恨,认罪之后他也不再掩饰心里所想,“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说我才学不如你,相貌不如你……处处都不如你!凭什么好事全都叫你占了,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