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扬声道:“重明这段时日闭关修行、不问外事,对这孽徒疏于管教,才令她犯下此等过失。今日在此,重明向诸位赔罪了。”
这里的百姓们,都是在洪水之中被段匆救起来的。现在看重明如此待她,心中都有些不赞同,一人大着胆子道:“可她没做坏事啊?为什么抓她呢?修士,您说的那猫妖,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妖,但钱塘水祸时,是他和大家伙儿一起挡住了洪水啊。”
重明摇摇头:“妖毕竟是妖。他今日不害人,也明日会害人。”
说罢他一挥手,空中浮出一只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蔫答答的白猫。
段匆瞬间去抢那笼子:“小白!”
重明微笑向周围人道:“这便是那猫妖。”他挥手,笼子消失。
大家看李刻青的确是一只妖,又看段匆对这妖如此上心,也渐渐的有些信了重明的话。
“那修士,您就带她走吧。”
白蛇和许仙对视一眼,犹豫着。
这时重明已御剑而起、带着段匆离开了。
如果说天门宗有什么地方段匆最讨厌的话,那一定就是十三司了。
天门宗乃一大派,下有十三个小师门。从每一师门中选出一位戒律长□□十三位,由他们掌管司法、决定天门宗弟子的赏与罚。
段匆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高高的刑台上,由铁链将她捆在那根曾处罚过许多弟子的刑柱上。
周围,有十三根雕刻着天门宗戒律清规的柱子,十三位戒律长老站在柱上,呈一个圆形包饶着她。下方,天门宗弟子们瞧着她,议论纷纷。
段匆从他们之中看到了一脸忧色的有容师姐,还有焦躁不安的周浮生,神色幽幽的宁芙,还有……他们那不正经的师父周丁异也出关了,正摸着他那一把山羊胡子,急的团团乱转。
“小白!”段匆蓦然想起李刻青,急回头去看,却被紧缚的铁链摩擦到了皮肉,疼的龇牙咧嘴。
“你别动,我在。”刑柱的另一边传来李刻青的声音,能听出来他已经强打了精神,却仍旧十分的无力沙哑。
他们被相对捆在刑柱的正反面,段匆叹道:“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李刻青缓一口气,叹道:“我本来就是妖,何来你连累我一说?”
“是我连累了你。”他道。
段匆摇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有些好笑的作罢。
此前她还对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认为自己不过是他所喜欢的那位前世的替身。此时,两人被一同捆在这,她倒是心平气静了,甚至有兴致同他闲聊起来。她猜想道:“我的某一个前世,你曾经喜欢她,甚至深爱她。”
李刻青没有出声,便是没有反驳。
“她曾有恩于你。她或许和你一样爱吃鱼,她好穿红衣,使黑剑,是一位强大的、赫赫有名的天师。她应当心怀大爱,所以你得了她的感召,对人族也心怀仁慈。”说着说着,就连段匆也觉得这样一个女子是极好的。
只是她终究不是那个人。
就连白蛇都知,转世后的许仙已不是她五百年前的爱人,李刻青却为何这么固执呢?
难道这就是爱?
面目全非的爱?
段匆叹了口气,道:“即使你对我好是因为她,我仍旧很感激你。”
她望着下方黑泱泱的人群:“你看,天门宗有这么多弟子,他们有的天赋过人,短短数年便能够修出一身高强的法力,可以御剑自由飞行,可以下山,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他们所过之处,百姓无一不热泪盈眶的夸赞、感谢。还有的人,他们或许不那么强大,可是他们十分聪明,或能做出很厉害的法宝,或能发明出很有用的符咒,他们无论在哪里,都非常出类拔萃、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李刻青静静听着,段匆道:“而我与他们相比,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没在人堆里,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可是……”
在他的眼中,她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她是旁人故事中的过客,却在他身边,活的似个主角。没有人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我很感激。”
但是,也只能是感激了。
下方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是重明负手走来。
周丁异忙愁眉苦脸的扯住重明的袖子:“掌门人啊!段匆是我门下弟子,她是怎样的人,我这个做师父的再清楚不过了,她怎会与妖怪勾结呢?”
重明淡淡道:“你是说,本座构陷她?”
“这这这……”周丁异牙疼般吸着气,“这当然没有了,只是……”
“掌门,自当初下山以来,我与师妹几乎日夜相伴、从未分开过。她认识这只猫妖不假,可是,我从未见她与这只猫妖勾结,做出过祸乱苍生之事。如果,就凭简单的相识,便定了师妹的罪,那么这十三司是否也太过矫枉过正?我等天门宗弟子日后下山除妖,是否得如履薄冰,连与妖物说一句话都需小心翼翼、三思而行?”
苏有容一番话倒是有情有理,重明沉吟了一番,只是,很快便又有一个红衣女子站出来,幽幽道:“师姐,你确定,你与她日夜相伴、从未分开过?”
苏有容一愣,宁芙冷笑道:“师姐,当你在黎国被那狐妖所伤,藏在地底下的杀妖场里时,她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苏有容脸色一白。
宁芙扬声,清清楚楚道:“她为了妖,杀了捉妖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杀的那人,名为冯兆安。”
妈的!宁芙!
段匆此刻简直想往她脸上吐一口老血!她以为他们之间即使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