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迁都洛阳,意在摆脱鲜卑勋贵,陆司徒是皇后与太子在朝堂上的政治靠山,如今司徒丧,太师亡,皇后父兄不存,在朝堂上孤立无依,若遵旨赴洛,就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陆顺华眼神一动。
“陆司徒作为皇后长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可他死后,皇帝不仅不谴责皇后,反倒对皇后礼遇甚厚,安抚慰问,无非是顾忌太子还在邺城,便想以此暂时麻痹稳住皇后。”
明锦环视了一遍四周的百官,继续陈词。
“洛阳已经完全在皇帝掌控之中,若皇后遵旨把太子带去洛阳,皇帝无所顾忌后,一定会翻脸废后,届时,皇后就是万劫不复!”
陆顺华始终沉默。
明锦再度叩首,正色谏言——
“奴婢恳请皇后,效仿陆太后旧事,即刻在邺城拥立太子登基,临朝称制,割据司州自治,两分天下,与皇帝分庭抗礼!”
此言一出,百官惊恐万分,纷纷跪倒。
这不是公然怂恿皇后造反吗?
陆顺华脑中轰然,心口狂跳如鼓,全身开始剧烈颤抖,她强压着震动的情绪,立刻回神大喝一声。
“放肆,小小贱婢竟敢公然口出狂言,来人,崔内司疯了,快把她拖下去!”
王密会意,立刻上前拉起明锦便往后拖。
可他虽拖走了人,却忘记了捂上明锦的嘴,一路上,还是能不断听见明锦鼓动皇后造反的劝谏之声。
“皇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奴婢一片丹心,都是为了皇后的千秋大业考虑。”
“请皇后拥立太子登基,临朝称制,保全自己。”
“皇后,皇后……”
明锦慷慨陈词的声音渐行渐远,地上伏倒的百官冷汗淋漓,头也埋的更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陆顺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狂乱震动的情绪。
她望了望天上刺目的太阳,闭上了眼。
风雨欲来
明锦被关到了掖庭的暴室。
这是关押宫中犯错的后妃与宫人的地方,可明锦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在笑。
她并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说服陆顺华造反,可只要她开了这个头,那些暗中蠢蠢欲动,心里反对迁都,嘴上却不敢明言的百官,就会纷纷顺势劝谏陆顺华。
如果陆顺华也有心为陆聿报仇,她一定会有所动摇。
这时,三公主来了一趟暴室。
去岁的时候,梁王世子殁了,他原就有些先天不足,本非长命之像,如今过世,三公主也算解脱了,恢复自由身后,她便时常出入宫禁,参与政事。
已是冬月了,暴室四面漏风,冰冷透骨。
元季遥看着抱膝坐在草席上冻的发抖的明锦,拢了拢身上的银狐氅。
“明锦,过去我们也曾同仇敌忾,可这一次,你却把剑锋对准了我的哥哥,我没有办法再与你同心协力。”
明锦淡淡道:“我跟公主从来都不是一路人,过去的短暂友好,无非是因为太后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可如今太后没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就无所遁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