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泽从文件上方看向她,“你认为自己很有正义感?那只是因为这件事无关你的利益。一旦你发现会伤及自己,不是也犹豫了?”
程一清眼神发狠,想吐点什么狠话出来,却说不出一个字。
程季泽低声说:“程一清,我说过,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她嘴唇翕动,“我不像你!”
程季泽微笑,再不多说一个字。
程一清想要说什么,却无法下定决心。沉默半晌后,她转身往外走。门一开,外面的低声窃语突然消失了,仿佛她在丧失语言能力的瞬间,连听觉也丧失掉。最后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在众人悄悄斜视中,离开这里。
自那天以后,程季泽都没在办公室里见过程一清。她仿佛专注于产品,每天都待在店里,捣鼓试验更健康更美味的糕饼。偶尔程季泽去巡店,见到她,两人之间也无话,更没人主动提起潘盈盈他们的事。
倒是陈夕裴爱上了吃双程记的糕点,来了几次。她跟程一清说,潘盈盈跟令狐冲都“火了”。程一清疑惑,问她火了是指什么。
“潘盈盈跟令狐冲藉着双程记的势头,各自接受了采访。好像是说消费者们不光对祖辈感兴趣,对他们俩更感兴趣。你懂的。”陈夕裴说罢,低头啃一口核桃酥,又喝一口珍珠奶茶。
“感什么兴趣?”
陈夕裴说,哎呀你想呀,他们俩年龄相当,都长得眉清目秀的。听故事的人,总有种想法,希望将上一辈的遗憾,在他们俩身上圆满回来。他们自己也知道,一切就顺水推舟了。
所谓的顺水推舟,是指两人接受了不少媒体采访,并且以情侣身份。程一清边咬菠萝油包,边看采访。潘盈盈是美术生,她跟媒体说,自己正在学几米画绘本,打算用爷爷辈的故事来画,会一路画到现在。身旁的令狐冲牵着她的手,温柔地鼓励她。
记者问起他们怎样解决异地恋问题,令狐冲坚定道,他打算到中国发展事业。
而在最新报道里,已经有出版社找上门,要出版潘盈盈那本一张图都还没画出来的绘本。而令狐冲则在深圳开始创业。文章结尾歌颂了这段爱情,并且对令狐冲这种为爱奋不顾身的精神特别赞赏。
程一清目瞪口呆:“他不是早就盘算着来中国发展的吗?这跟女友有啥关系?”
陈夕裴嘻嘻一笑,“我认识这个记者。你知道这些报道是谁为他们牵线的吗?”
“谁?”
“程季泽。”
一开始,程一清觉得很撕裂。明明自己也并非什么圣人,但她始终无法完全认同程季泽。但最后又证明,程季泽做的事是正确的。她想起当日在酒店里,她提醒过程季泽小心二叔,现在想来简直是个笑话。
第30章【2-14】你能不能跟他说一下?(上)
近期香港新界出了件凶杀案,凶手还没找到,尸块则在新界一间废弃村屋外被发现,偌大一个麻包袋,渗出了血水,被村民们发现了。
《得周刊》所在媒体集团近日开大会,要求杂志也要提升时效性,除人物报道外,多跟进全港市民关心的劲爆新闻,催谷销量。何澄便被安排去找线索。杂志社的车开不进村路,前辈留在车上抽烟,一个劲让何澄自己进去。何澄心惊胆战,“我没来过新界……”
“没来过就要自己去熟悉一下啦!我要留下来殿后,看着这车。”说着,前辈拿出马经,开始研究跑马下注。何澄只得自己往里走。
当日的满腔热血,现在已经被杂志社的人事纠纷磨平,她一心只想安全平稳下班。她在心里盘算好,先去案发现场拍个外景照,再找附近村民聊一聊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面孔,最好能跟发现麻包袋的村民聊上,就差不多可以交差了。
不料这天村里有大事,祠堂里吃九大簋
九大簋是粤港澳地区传统宴会的一种形式,代表着极高规格和丰盛程度的宴席。"簋"原本是古代中国用于祭祀时盛放黍稷等食物的圆形器具,后来延伸为饭桌上的大碗或者指代宴席。在广东民俗中,“九大簋”特指由九道精心准备的菜肴组成的宴席,每道菜都选用上乘食材,讲究色、香、味俱全,象征着富贵、吉祥和尊重。
,人数众多。何澄拍完案发现场后,直奔祠堂,当地村民一听说她问这个,就破口大骂:“你会不会看场合说话啊?今天是我们祭祖大日子,你跑来祠堂问这个?大吉利是!”何澄被骂个狗血淋头,心里老大不高兴,到祠堂附近士多店打电话给前辈,说今天采访不到人,能不能早点收工,明天再来。
前辈不高兴了:“明天?明天我给你做特区首长好不好?明天开始我要跑金像奖啊,见不到华仔是不是你负责啊?”何澄正想问后天,前辈已自顾自说下去,“后日我要采访玉女柏芝啊,她是今年新人奖大热,我采访不到她,是不是你给我约她出来啊?”何澄在士多店对着电话话筒翻白眼,但嘴上只得连声“好好好”。挂掉电话,她跟士多店老板娘聊了几句,问了村里历史、村里有多少人口、平时有什么人出入、近日有没有见到陌生面孔、案发后对大家生活有没有影响等问题。
问到一半,她呼机响了,是前辈找她。她又拨电话出去,前辈说:“喂,杂志社突然有突发新闻,我要赶回去。你待会自己打车回去!”
“不是,喂——”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早将电话挂掉。士多店老板娘边嗑瓜子边笑嘻嘻看她:“你老板啊?出来做事,是这样受气的啦。我弟弟在中环律师行上班,钱赚得多,气受得也不少。”
何澄掏钱给电话费,苦笑一下:“可惜我事多受气多,就是钱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