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身期待消耗的寿数,还是旁的他不能承受的代价。
世初淳不同。
她知晓自己的寻求,求而不得。知晓生命的答案,没有答案。除了继续得过且过,茍且偷生,难道要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虽然时常陷入惘然,但是活得比谁都切实。
她确切自己的懦弱,认识生命的渺小,考虑当下的不足,肯定未来的迷茫,就这么勤勤恳恳地度日,不伤害他人,也努力地回避可能受到的伤害过活。
如此,怎么能算是一种谬误?
“您没有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世初淳冷不防地说。
几乎所有的梦,在清醒的一霎开始飞速遗忘。
宛如大脑为了保全心理的健全,督促着世初淳要好好活在当下,前程往事莫回首。或者是天神的仁慈,大手一挥,抹去她历经的悲恸,接着扭转时空,重启尘世。
可高频率的惊吓,总会有几秒钟的恐惧留下。
无法躲避恶梦,就得学会和经受的惊恐和解。
世初淳有本黑皮包装的笔记本,专门记录关乎疑梦的零散词汇。或是人名,或是地点,或是死亡成因……此中由头至尾,从来没有出现过坂口安吾的名字。
女生掐了下指尖,凹陷的肉感提醒她自己正保持着清醒。
不会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波及,在无人问津的破败废墟里躺到咽气,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拿小刀耀武扬威,顺带切掉她的手指头以示惩戒。
“什么?”坂口安吾没能反应过来。
“关于比起太宰老师、芥川,更青睐坂口先生的回答,您刚才不是这么询问吗?”世初淳按住发抖的手掌,往锅里加了勺盐。
啊……好像一不小心下多了。
开口后莫名觉着羞人的坂口安吾,捂住脸,“抱歉,忘了它吧。”
他忽地想起什么,“那织田作先生呢?”
在世初小姐挥之不去的梦魇里吗?
汤勺搅弄的动作停滞,世初淳迟疑了会,说:“一样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还是有所差别的。
在意的人,和不甚在意的人伤害自己的这件事。
期间的区分天差地远,甚而能达到熹光寂灭的程度。
梦里的织田作之助不是现在的织田作之助,是架完美执行杀人计划的冰冷仪器。
梦里的世初淳也不是如今的世初淳,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可现实实时演算总是会出现错误。
正如历史给人的教训,是人类永远无法从历史里吸取到教训。
人能栽进地棘天荆的坑里一次,积累了相同经验的情况下,也可能再糊里糊涂地栽进坑里三、五回,遑论在时光倒置,记忆清空的前提条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