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贺逐不理解,不过他想起刚到别墅时许攸拉窗帘的举动,又觉得高瑞理的说法说不定是真的。
时韵身上是有些古怪。
贺逐从小就沉迷在电脑和网络的世界里,不会用筷子的时候就会敲键盘了,对电脑贺逐向来手拿把攥,可是跟时韵交流的时候也觉得很难跟上时韵的思路,颇有种被降维打击了的挫败感。
贺逐看得出来时韵是收着了,虽然贺逐很努力的想要跟上,但是到后面他的思路也开始混沌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跟得上,后面脑袋都快给煮成浆糊了,时韵见他如此便顺势结束了谈话,跟他说有什么想法可以以后再聊。
贺逐觉得就时韵上午讲的那些就够他研究许久,现在他的脑袋还有些涨,高瑞理说要来泡温泉的时候,他也顺便过来放松一下。
“怎么不至于?”高瑞理踩出几个水花,兀自玩得开心,过了一会儿他才心有所感般叹了口气道,“脑袋太好用,有的时候也是负担。”
贺逐耸耸肩:“天才有些奇怪的习惯也不稀奇。”
高瑞理奇怪道:“你那么轻易就服了?”
其他的还好说,电脑相关的领域里高瑞理就没听过服过谁。
“早就服了,不然我也不会开那么久车大老远过来。”贺逐叹了口气,“见了真人之后只是更加佩服。没想到许攸竟是咱们这群人里最先结婚的。”
高瑞理看了眼又挪远了的任婷,小声嘀咕:“谁说不是呢。出手又快又准又狠,一上来就全压上了。”
“搞得我也想结婚了。”贺逐支撑脑袋,语气颇为唏嘘。
“啊?”高瑞理奇了,“你老婆不是电脑吗?”
贺逐两手一摊:“你看,许攸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成功的吧,时韵那么天才的人都结婚了,你我这种凡夫俗子搞什么特立独行画风清奇?不如随大流算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从众心理?”高瑞理忍不住吐槽,却也不得不承认有点道理。
说着,他又往任婷那看了眼,愁的叹气。
是他不想结婚不想随大流吗?他现在根本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好不好?
往日那些莺莺燕燕不提,现在他也是一只正宗又可怜的单身狗哇。
深夜,许攸的公寓里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许攸吻落时韵眼角的泪,轻轻抚摸着她时而紧绷的脊背,把她抱在怀里。
一串串泪珠不断自她的眼角滑落,洇湿许攸衣衫,半是火热,半是冰冷。
月华之下,她的肌肤仿若白瓷,眉目舒展,只是泪不断自她的眼角涌出,鸦羽似的眼睫吸饱了泪,镀上一层清冷的月光。
破碎的美让人窒息。
她没有醒,只是在梦里反复重复旧事,泪沾湿了枕头。
车祸之后许攸过了一阵才发现时韵时常做噩梦,有时她会惊醒,有时不会。
那场车祸给时韵留下过深的印象,清醒的时候时韵明白一切已经过去,他还活着,睡着之后时韵却会在梦里一遍又一遍重复那时发生的事。
她无法忘记,所以只能在一遍遍重复中慢慢习惯,慢慢接受,而他竟迟钝的过了许久才发现,可即使察觉了,许攸能做的事也不多,许攸只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直到现在许攸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研究型基因特化人会有意识地跟人群保持距离,过多的交集必然会产生强烈的记忆,而他们无法遗忘,生来如此,所以只能用近乎逃避的方法保护自己。
可是他却强势的,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韵拉入他的世界。
只有经历了,看着她痛苦,才觉疼痛彻骨。
同样的经历,许攸已经忘记车祸时彻骨的疼痛,只记得那时她捧着金色药丸却止不住颤抖的手,记得她吃过药丸后抱着他冷静却压制不住痛苦的样子。
记得他的血沾染了瓷白的肤,粘腻了乌黑的发,红的,黑的,白的,记得她倔强的眼,像一株压了雪的梅,枝骨嶙峋,冰冷易碎。
无数个夜里,许攸抱着啜泣的她无数次自责,如果那时能再小心些,再周密些,干脆缩在公寓里不出去,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是不是会更快乐,是不是就不会自梦中惊醒,不会哭泣。
可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那些经历已经刻进时韵的记忆,许攸无法改变。
哪怕重来一回,许攸也依然会将时韵拉入他的怀抱,他无法放下她,无法回到一个人宁静却单调的生活,只能努力带给她快乐,或许所有努力也只能让他带给她的快乐和痛苦相抵,纵使自私,他已经不可能放手,不可能放开时韵还她一个人的自在。
或许时韵渐渐习惯了,也或许他的做法真的有点用处,最近时韵做噩梦的次数渐渐少了。
许攸知道时韵曾经想要用那种药丸压制痛苦的记忆,知道时韵又做了许多那种可以控制情绪的药丸,甚至吃过一些,那段时间时韵不会做噩梦,每天都会安稳的一觉睡到天明,仿佛又是那个沾到枕头就能睡着时韵了。
可是许攸不喜欢。
许攸不喜欢时韵服下药丸后看他的目光,太过冷静了,虽然她仍然会接受他的亲吻和拥抱,可是许攸感觉不到她的情绪,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但许攸也没有阻止,因为许攸无法狠下心肠将她唯一的解脱也夺走。
他曾经说过不会让时韵再吃药,却让她吃了最多的药。
好在不知为何,一段时间后时韵把药停了。
许攸一面欣喜,一面心疼。
无论时韵做什么,许攸都只能接受,在时韵面前许攸才是被动接受结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