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玉想了起来。
“其实这话问得不太准。”师长拧起眉头继续说道,“人族转世一事颇为玄妙。”
“我问你,转世分几步。”
“两步”叶棠玉不太确定。
“没错。”师长眼神罕见的有几分认真,“转世再生为人,先死,再生。死时前尘尽忘,忘却的不只是记忆,也有在滚滚红尘中形成的习惯和喜好,再回人间时,再生一次,所处之境不同,所历之事不一样,习惯、喜好、秉性皆不相同这样即使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真的还是一个人吗?”
叶棠玉不懂,师长曾说人性易变,幼时善良软弱之人,经历世事变换,长大后也可能变得冷血无情,面无全非,这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见叶棠玉一脸茫然,师长叹了口气:”算了,我活了尚且几百年,这点子破事也还未全部看透,怎么能问你,不怪我被困元婴三百年,就我这悟性,也实在是愚钝。“
“那师长,衍书师弟托我传话,有人邀你赴约,你去吗?”叶棠玉问她。
师长摇了摇头:“不去,一会儿我便闭关,谁也不见。”
“那人是谁?”叶棠玉难得生出好奇。
“讨债之人。”师长神色惆怅,“十年前,一时冲动,见到故人转世便去相认,可惜故人以逝,再见也不复当年。这下招惹上麻烦了”
师长一声叹息
叶棠玉缓缓睁眼,自己正躺在床上。
“叶大师,你醒啦。”闻清欢快得像一只鸟飞进来,“还以为你们修士不需要休息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你才睡三个时辰。”
叶棠玉点点头,许是梦中再见师长,心头有些茫然。
“叶大师饿吗?”闻清头次见叶棠玉这幅模样,头发睡得凌乱,眼神涣散,莫名有些丧气,瞧一眼便让人觉得心软软的。
闻清笑意深了些,忍住去摸叶大师的头的想法,认真朝她致歉:“裴初和叶大师你闹的事情我知道了,实在对不住,他这个人就轴得很,总觉得我还是前世那个被养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受不得一点风浪。”
“欸”叶棠玉有些没转过来,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有些无法脱身,细想来,当年师长那个不愿见的人,最后还是见了,照他黏着师长的架势,若师长被自己所杀,他又在哪里?
被闻清的话打断思绪,叶棠玉凝神看她。
“虽他提过很多前世我俩之间的事,但我总觉得没什么实感,他说我俩相识是因为,前世他受伤误打误撞闯进我的寝宫,被我收养。我却觉得,如若是现在,我见着一只受伤的白虎闯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拔腿就跑。”闻清被自己逗乐,“总之实在是对不住了。”
“虽只是为了帮我才立下契约,但我死后,体内的转世珠还是按照约定给叶大师吧。”闻清看上去有些惆怅,“容小仙君说,我这一世,已经是三世为人,下一世约莫这会成为牲畜或者草本,转世珠也就没用了。”
叶棠玉没说话,她拿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还麻烦。
“叶大师,你那位想要寻他转世的道侣是什么样子。”闻清情绪转变得很怪,眨眼便开始好奇。
屋外,容与敲门的手一顿。
屋内,叶棠玉迟疑地开口:“什么转世道侣?”
容与低眉一笑。
顿住的手落下。
“阿玉,你的剑出问题了。”
求救
阿玉?这是叶大师的表字,还是法号?什么时候容小仙君与叶大师这般相熟、亲密了?
闻清有些惊诧,还在纳闷儿,却见叶大师波澜不惊地推开门出去。
“怎么了?”此前事情接踵而至,叶棠玉太过疲累了,都忘了自己还带回来一柄剑。
那日,与红衣魔一番交手之后,她察觉她金丹有突破之兆,索性尝试破入元婴,只是…说来恐怕别人不信,从金丹开始化形时,她便逐渐没了意识。
直到闻清拿匕首杀魔,她才仿若从梦中猛然回魂,一时之间却仍觉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这柄剑从何而来,她并不知晓。
剑放在容与的屋子里。
几个时辰前,叶棠玉回屋休息,将自个儿新添了柄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这剑剑气凌厉,又无剑鞘,恐它会伤人,容与便将它带回自己住的屋里暂管。
推开门,不用容与多说,叶棠玉看上一眼,便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那柄剑,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流光。
“你离开一个时辰后,这剑毫无征兆就成了这样子。“容与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剑看着…倒有些像人的魂魄。”容与眸中闪过疑惑。
叶棠玉心口一跳,她昨晚就觉得奇怪,为何一柄剑的气息能熟悉得像是她的分身。
心头升起猜测,叶棠玉走上前去看,刚伸出手,原本安静待着的流光,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咻地窜进了叶棠玉的眉心。速度之快,让叶棠玉和容与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叶棠玉只觉眉心一痛。
“孽障可伏法?”
脑海中突然闪过画面。
周边重峦迭嶂,雾霭氤氲,辨不清究竟身在何处。她一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不远处,雨幕之中,是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
一道剑光向她劈来,带着呵斥:“孽障还不认错!无情无义无道!玄清这么多年到底教了你什么?!”
听到师长的名字,她手指轻轻一动,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剑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伤痕见骨,但转瞬之间,她体内涌动着的魔气便快速地修复了这新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