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排着队,一队士兵冲过来,边小跑赶开人群边大声叫道;“跪下!通通跪下!仙爷来了,不许抬头。”
阿大随众人跪伏在路边。在工坊干活时听别人说过,县衙里这个月入住了两位仙爷,头上长角,力大无穷,脾气不太好,要是普通人敢跟他对视,他就觉得这人冒犯,要吃人。
咚,咚,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激起一阵阵浮灰。
阿大听到仙爷在对话。
一位说:“这范县令也真不是个玩意儿。我们兄弟二人在人界行走,哪里不是山珍海味地供着,结果到了这地,什么都没有,还得出来吃两个人打打牙祭。”
另一个仙爷回答道:“那边有个看起来干净又有点嫩肉的,就他了。”
脚步不再向前,而是转弯逐渐朝阿大靠近。
他心中一慌,跳起来往外跑。
“你说什么?!”付灵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大,他,他怎么了?”
临近宵禁,其他人都回来了,就阿大还不见踪影。她便让几个跑得快的去他家看看,路上是不是被什么耽搁了。
出去寻人的小孩刚出门就碰上了个捕快。城外流民哪个没在捕快手底下吃过棍子,所以这群小孩一眨眼跑光了,还是付鸿音听到门口动静,出去将人迎了进来。
谁知他带来了个这么惊人的消息。
付鸿音掏出几枚大钱,放入来传信的捕快手中:“麻烦小哥把经过详细说来。”
捕快掂了掂分量,满意地揣袖子里:“刚才两位仙爷上街巡视,不巧贵府的阿大就在手边,便将他直接抓了过来,当着众人面分吃了。”
“尸首现在何处?”
“只剩几块碎骨,县令已让人安葬在城外荒山。”
捕快说得委婉,实际情况众人都明白,丢弃在乱葬岗。
“县令还让我带句话。阿大归贵府管教,看在两位捐赠支持的面子上,各自安生就算了,若是贵府派人告冤,他还要先追究阿大惊扰了仙爷,贵府管教不力的罪责。”
“劳烦小哥专程跑一趟。”付鸿音把捕快送出门。“请转达我们的意思,就按范大人说的办。”
他回屋,付灵瑶正气得拍桌子。
“什么仙爷,不就是魔族嘛。”她起身,“不行,我要去找县令评评理,魔族怎么就可以无缘无故当街吃人?”
“站住。”付鸿音堵在她面前,“你忘了那两个魔族还在县衙?新的熏香还没有配好,你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是觉得他们今天没吃饱,送份新菜是吧。”
她转身去梳妆台翻找:“桃枝,我的熏香什么时候能配完?”
“回禀小姐,还缺了一味关键药材,之前托去京城的商队带回来,估计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桃枝见此情况,估计兄妹俩要说点私密话,退了出去。
付鸿音走到她对面,尽量放平语气:“你是不是准备等熏香一配好就去和县令理论?听我说,你去根本见不到他,就算能见到,他也不会理你。”
“凭什么?”
“因为你只要亮出你的目的,根本连县衙门都进不去,整个金坡城所有的官吏都靠他发俸禄,他就是金坡的天。就算能进去,他不承认自己有错,便没有一个人支持你。”
付灵瑶回想自己看过的官场文:“那我去西川城告状,我就不信范家在西川也能一手遮天。官场倾轧,我送个把柄上去,总有人想要拿住吧。”
付鸿音忍住自己想要冷笑的冲动:“你说的对,但是自从之前那位亡国国主将魔族引入,陈国国主又将其发扬光大后,魔族现在已经是事实上的无冕之王。大家都默认,死在魔族手下的人白死,当不了把柄。”
难道真让阿大白白丧命?
“不如,我们自己来。”付灵瑶拉住他的袖子,“阿兄,帮我。”
“不可能,”付鸿音拨开付灵瑶的手,“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城外的山贼你都灭掉了,这两个魔族不更应该清除吗?”
“我灭山贼是因为他们阻了我的财路,而财富是严家唯一肯帮我掩盖身份的理由。想继续在严家待下去,山贼不能留。魔族跟我暂时还没起冲突,招惹他们做什么。”
付灵瑶觉得自己对付鸿音的滤镜破碎了,她失望地质问:“没想到你是这么自私的人。看到阿大的遭遇,却只做个缩头乌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我的良心很小,只能装下我自己,偶尔波及我在意的人。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关心。”付鸿音凑近她,“付灵瑶,在这乱世,你没法为每个人讨公道。胸怀过于宽广,能力又配不上想法的人活不了太久。如果你真的想为阿大做点什么,还不如明日一清早,派人将他娘亲接到造纸坊里,帮他尽孝。”
“你给我出去,桃枝送客。”
桃枝进屋:“付公子请吧。”
付鸿音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劝住你家小姐,这段时间不适合她出门。还有,即使从京城的商队回来。那味药我也不会给她的。”
付灵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就想扔到地上泄愤。
她知道对方说的没错,自己现在过于弱小,可她就是生气他说话的态度!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嘛,上次也是!
桃枝赶忙抱住她胳膊:“小姐,可不敢,香炉当初五贯钱买的。”
五贯钱?那太贵了。付灵瑶擦擦香炉的表面,把东西重重放下,又拿起了另一样。
“小姐,这石镇纸确实不值钱,可特别重,您看准了点砸。砸地上也就个小坑,砸到了墙补墙五百钱,也还行。千万别砸到窗户,砸破了好几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