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哦?有人放火?可有证据?”
“谢缘客便是人证。他亲眼看到乌泽乡乡民潘二放火,却被发现,打晕在现场,这才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班贺语气低落,眼露痛惜。
魏凌见他如此,正色起来:“潘二为何放火?”
班贺语气笃定:“有人指使。潘二不知除了盐井还有火井,引火烧身,自己也被烧伤昏迷。不过现在已然苏醒,还请大人明察。”
魏凌吩咐衙役:“来人,带潘二。”
浑身缠着绷带的潘二被抬进公堂,烧得惨不忍睹的人,令围观的民众无不掩面,窃窃私语,又怕又好奇。
潘二烧毁了半张脸,双眼无力半睁,唇色发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躺在竹编的担架上,半死不活。
见他说不出话,任说什么都不理会,魏凌询问的眼神投向班贺,班贺沉痛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给他下了毒,便成了这样。”
魏凌无奈道:“你说的人证不能作证,让本官如何断案?”
班贺:“除了他,还有别的证人。乌泽乡里正钱炳,因被马大人判定玩忽职守,自缢于村口,他的妻子吴秀莲为他伸冤,却被关进了大牢。”
魏凌拍了拍惊堂木,让堂上这些被潘二惨状引走注意力的人回神:“将吴秀莲带上堂来。”
韩知府看向县丞,两人目光对上,刚开口叫了声钦差大人,却被魏凌厉声喝止。他要挨个问话,没问的时候别插嘴。
韩知府面色不悦,闭嘴转了回去。
女囚被关在女囚室里,吴秀莲被带来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梳洗过了,蓬头垢面,双颊数日哭泣的痕迹清晰可见。
“你便是钱炳的妻子,吴秀莲?”魏凌问。
吴秀莲声音嘶哑,伏下身体的动作僵硬迟缓:“民妇吴秀莲,拜见钦差大人。”随着身体前倾,眼泪再次滑落眼眶,“大人……民妇的丈夫,冤呐……”
魏凌皱着眉:“本官问你,你有何冤屈?”
“民妇丈夫是乌泽乡里正,钱炳。他的为人有目共睹,从不仗势欺人,自民妇嫁给他,没有穿过绫罗绸缎,没有吃过山珍海味,清贫如洗,每年还要自己下地种粮食……可民妇知道他是个好人,为乡民尽职尽责,只要能帮得上的,他拿家里的钱去贴都要帮。”
吴秀莲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盐井是他每日盯着动工的,每一处都认真仔细,要说他玩忽职守,全天下都没有认真干活的了!我丈夫一生最珍惜名声,宁以死明志,也不愿受此罪名,一根绳子,便了结余生。”
她数度哽咽,情真意切,在场有些心软的姑娘媳妇,悄悄红了眼眶。
她含泪道:“那晚大火过后,范知县清点人数,发现潘二不知为何在现场。那时民妇便觉得蹊跷,于是找到潘二家,正碰上他媳妇,抱着包裹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潘二媳妇行为太过反常,不管自己受重伤的丈夫,这是要去哪儿?吴秀莲连声追问,让潘二媳妇不耐烦,便说她要回娘家。吴秀莲觉得反常,不肯放行,与潘二媳妇拉扯起来,没想到拉扯间弄掉了包袱,从里面掉出两枚银锭来。
这下潘二媳妇连包裹都不要了,捡起银锭就跑。她是个年轻小媳妇,吴秀莲哪里追得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整个乌泽乡谁不知道潘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败光了祖产,靠着东家蹭西家骗混饭吃,哪儿来那么多银子?这一看就是出了事准备卷款逃跑呀。
吴秀莲心知这里面肯定有事,带着丈夫含冤而死的尸骨到县衙击鼓鸣冤,却被不由分说抓了起来,一关就到了今日。
心中的冤屈化成泪水,不断砸在公堂地砖上,却洗不净这一室污浊。
这番话让魏凌听得直皱眉头,凌厉地看向马知县:“她所说的,可有一句不实?”
马知县无措地看向韩知府,韩知府片刻慌乱后,很快有了应对措词,做了个揖:“钦差大人,此事有误会。里正钱炳的确有疏忽的地方,否则也不会给一个外人可乘之机,纵了火。马知县或许当时言辞激烈了些,可又不是平白构陷,钱炳也不该如此草率轻生。”
他说得冠冕堂皇,甚至能听出惋惜来:“至于将吴氏关起来的事,这……马知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因为公务繁忙,就将这些待审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马知县连忙点头:“是是,是下官的疏忽,竟然忙忘了!”
班贺的目光从那两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信口雌黄,这便是我朝的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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