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听从先生安排!”
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贤妃,忽地打开房门,出现在两人面前,“二位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郁先生放心,只要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哪怕把我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
……
南星这些年行医诊病,救过不少人,但如这次这般心惊动魄,却还是第一次。凭借李公公御前太监的关系,他辗转找到了曼陀罗花,又在庆王府的小药房偷偷摸摸熬了一宿,算是将假死药配了出来。
鉴于南星一起进宫目标太大,几经商议,李公公还是决定让他等候在北宫门外通往后山路旁的一棵千年古松下,并约定当日午后酉时钟楼敲钟前于此汇合。
这一天,乌云低垂,天空阴沉得好像浓墨沾染过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滴下雨来。
南星告了半天假,早早便等候在了约定地点。
此处直通后山,算是整个皇城最偏僻的地方,且杂草掩映,密林遮空,若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再适合不过。
从这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李公公口中的乱葬岗了,失宠的妃嫔娘娘们一旦被打入冷宫,则意味着彻底与皇陵无缘,下场多半都是这里。
“冷宫庭户里,才知道,千里归心,六年愁抱,不觉朱颜镜中老。”
南星不禁感慨起来,如若早知结果会是这样,当初那些冰清玉洁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们,还会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地选秀入宫吗?
胡思乱想地等了半天,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沉,李公公与贤妃仍不见踪影,令南星不由地揪起了心:“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服用假死药后,人体会短暂进入休眠状态,浑身冰凉,呼吸微弱,脉搏几无,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如同死去一般。只是这种状态不可持续太久,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必须服用解药尽快解毒,否则恐会一睡不起,再无醒来的可能。
当初几人忙忙叨叨策划此事,只顾着考虑如何骗过皇宫守卫,竟忘了将解药一同交给李公公——倘若出宫过程出了岔子,无法在两个时辰内完成,贤妃娘娘没有解药,岂不相当于一条路直通鬼门关,即便此后能够出宫,又有什么意义。
算算时间,约定的两个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可要等的人仍然不知所踪,南星急出了一脑门热汗,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必要亲自进宫送趟解药,可身上又没有进宫的腰牌,总不能硬着头皮擅闯吧。
正当他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踱着步时,一抬眼,竟看到林谨如大摇大摆地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冷宫庭户里,才知道,千里归心,六年愁抱,不觉朱颜镜中老。”出自元代张之翰《感皇恩立春日,次赵堂大中韵》
虚惊
南星:“你……怎么在这?”
“呦呵,真巧!”林谨如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贤弟不是告假了么,跑来这里做什么?啊——知道了,约人私会是不是?”
南星:“……”
贤妃娘娘的事自然不能透露半分,南星避而不答,硬着头皮反问道:“林兄来这里做什么?”
林谨如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身后的背篓,“这后山有片芦荟,娘娘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美白,非要我采了给她们送过去……”
“你要进宫?”南星截口打断道。
林谨如点了点头:“我不进宫难道让娘娘们出宫自取?”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进宫?”林谨如道:“你有腰牌吗?我可只领了一块,只许一人进出。”
南星:“那把你的腰牌借我用下!”
林谨如见他一脸焦急,这才稍稍正色起来,“你要干吗?”
“林兄,算我求求你,腰牌就借我一个……不!半个……半个时辰,我马上就还给你,好不好?”
林谨如一个头两个大,“可至少你得告诉我借腰牌做什么呀!”
“来不及解释了!”南星急道:“快把腰牌给我,半个时辰,你在这里等我,去去就回!”
林谨如:“……”
凭借着从林谨如那里抢来的腰牌,南星火急火燎地入了宫,沿着他和李公公此前策划好的路线,沿途找了过去。
刚刚拐入一条窄巷,入耳先是一阵喧嚣。南星在不远处发现李公公的身影,正被一群宫人围在中央,拉载贤妃娘娘的板车就停在他的身旁。
“果然是出了岔子……”南星不动声色地想,随即放慢了脚步,打算见机行事。
李公公抬眼看到他,先是吃了一惊,飞快地递了个眼神过去,装模作样道:“郁太医来得正好,冷宫娘娘殁了,咱家正想着拉去后山葬了,可内务府的安公公似乎不太相信,劳烦您帮忙做个验证。”
南星心里咯噔了一下——内务府安公公,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首领太监安耀廷吗?李公公多次提过此人,据说是常皇后身边的红人,衷心耿耿得好像一条狗,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贤妃与常皇后不和,此事在宫中尽人皆知——偏偏安耀廷此时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南星故作镇定,勉强维持住脸上的波澜不惊。
“安公公、李公公。”他毕恭毕敬地施了礼,随后走到贤妃面前,掀开上面的破草席子,煞有介事地查验了一番,摇了摇头道:“呼吸与脉搏全无,确实是殁了。”
安耀廷眯细了眼睛,打量着眼前人,“郁太医?看着很是眼生呀。”
“在下郁康,刚刚入职太医院不久。”
“哦?”安耀廷道:“你就是庆王爷大力举荐的那个?宫里关于你的传说可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