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南星干脆转移话题道:“刚才一直忙忙叨叨,都没顾上问你会试的事,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
齐寒石的脑袋被南星和周祺煜塞得满满的,哪里还顾得上武科会试,他点了点头,敷衍道:“还行。”
南星问道:“什么时候出结果?”
齐寒石:“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南星看他神情落寞,还以为是会试的原因,便好心开解道:“凡事只要尽力而为,就没有遗憾,再说,寒石兄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这下可以逍遥自在地游山玩水了。”
“是的,你我一起吧!”
齐寒石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南星怔了片刻,他面带难色道:“疫馆这边……还有些事情,我暂时走不开,恐怕不能陪你一起了。”
“不着急,”齐寒石道:“我可以等你,趁着这两天有空,我去寻个地方安顿下来,你在庆王府多有不便,搬来和我住吧。”
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南星总不能摊牌说住在王府是为了方便给王爷看病,可若不说清楚,齐兄这边又法交代。他被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于是诚恳地说道:“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事关重大,我答应过的,不能对外人吐露半分。”
齐寒石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我也不能说么?”
南星底气不足地点了点头:“请你见谅。”
齐寒石:“可这与你住在王府有什么关系,是他逼你的吗?”
“怎么会?是我自愿的!”
乍一听,好像是他上赶着缠着对方似的,可南星根本就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呀。
情急之下,齐寒石脱口而出道:“王府里难道铜山金穴,就那么好吗?”
南星嫌少见他这样严肃,整个人不由一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呀?”
南星叹了口气:“寒石,不要逼我。”
齐寒石终于没能忍住,语气也加重了三分:“他没逼你,反倒是我逼你了?也罢,你愿去哪就去哪,随你好了!”
南星:“……”
好端端的一顿饭,吃成了不欢而散。正在气头上的齐寒石,自然是不肯再回庆王府,于是随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先行落脚。
南星悻悻地回到房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周祺煜临走前留下的话——京城有事,要赶回去处理。可眼下已是深更半夜,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走得那么急?
下毒
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周祺煜打死也不想出生在帝王之家——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他简直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厌恶至无以复加。
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中,将军府是个独特的存在,也是唯一一处能够让他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享受正常生活的地方。
然而,刚刚传来的噩耗,险些将这最后的念想彻底击碎——京城急报,大将军方进中突然病危,昏迷不醒。
周祺煜连夜赶回玄京,风尘仆仆地冲进将军府,正对上方世涵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怎么样了?”他问道。
方世涵叹了口气:“爹不太乐观,仍在昏迷。”
周祺煜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方世涵:“说来也是蹊跷,爹这次换防回营,归来已有小半个月时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觉身体不适,竟如此凶险。”
周祺煜:“找太医看过了吗?”
方世涵:“院判王同川带着几个太医会过诊,说是厥脱引发心病所致。”
“王同川?”周祺煜的神色骤然严肃下来:“你找他干什么?”
“我有的选吗?”方世涵道:“我也知道他和常氏走得近,可太医院根本没人呐,院使年前便告老还乡,只剩下两个院判,其中一个还在冀州,我不找他找谁?找个江湖郎中吗?”
周祺煜:“会不会是被人下毒?”
“我想过这种可能,”方世涵道:“不过,爹向来谨慎小心,饭食都由专人负责,哪怕喝一口水,都会有人提前试毒,实在是没有机会呀?”
周祺煜:“试毒的人是谁?”
“你担心试毒的人有意下毒?”方世涵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李叔你也知道的,做我爹的亲卫,鞍前马后跟了他几十年,就算所有人背叛他,李叔也不会的。”
周祺煜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道:“总之,王同川为人,我信不过。”
“祺煜,”方世涵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尽快把李院判调回来,有他在,王同川也不敢胡来。”
“恐怕来不及,”周祺煜道:“冀州瘟疫还未结束,没有吏部的调令,李方义就算连夜赶回,也不能耽搁太久,否则一定会被常氏抓住把柄,参他擅离职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周祺煜垂下眼,微微迟疑了片刻:“还有一人。”
方世涵:“你说的是……”
周祺煜没有回答,转头对温良道:“你亲自跑趟腿,赶回冀州,务必把郁大夫找来,越快越好……”
齐寒石憋着一肚子闷气,孤单一人在客栈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宿,也没能成功合上眼睛。
其实,早在气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原本还理直气壮地想,人活着不能没有骨气,哪有刚发完火就怂得缴械投降的?
可惜,他这点聊胜于无的骨气,实在没能坚持多久,天还没亮,就再也撑不住了,于是一骨碌爬下床,找了块空地练了练拳脚,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出发去了疫馆——无论如何,得先找南星道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