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崇忽然开了口:“我们见了你爹爹。”
邱意婉诧异不已地看向了岁崇,妞妞则瞬间停止了哭泣,紧张害怕又期待地看着岁崇。
岁崇和煦一笑,温柔又认真地对妞妞说道:“你爹爹说你长大了,还夸赞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小姑娘,所以他很放心你,他也很爱你。他还让我转告你,你和你的娘亲还有妹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会变成星星,一直在天上庇佑着你们。”
妞妞湿润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真的?爹爹没有被怪物吃掉?而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岁崇点头:“嗯,我亲眼看到的,以后你每天晚上一抬眼睛,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你爹爹,他永远不会离开你。”
妞妞吸了吸鼻子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邱意婉柔情似水地瞧了岁崇一眼,岁崇却没看到,低头往火堆里扔了一截木柴,但邱意婉目光中的温柔和爱意却始终没有消失。
这头狼冷归冷,内里却不失温度,若非他的温度足够消抵风雪,当初她也不会随他回狼境。
待妞妞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之后,邱意婉才询问起了有关石雕村的怪事:“你们已经在矿洞里躲了多少天了?”
妞妞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我忘记躲了多久了,反正很多天了,从村里的白花开始变黑,我们就躲进地下了。”
“什么?白花变黑?”邱意婉不可思议,惊讶至极,“你的意思是说,村里其实原本就栽种着那些石头花朵,只不过原本是白色的,后来变成了黑色?”
妞妞点头:“是的,但那不叫石头花朵,叫玉女花,是山顶的玉女娘娘赐给我们的花朵,会庇佑我们的村子。”
邱意婉却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岁崇。她原本还以为那些黑花是凶手故意在村子里栽种的,谁曾想竟然是一直存在着的,但却变了颜色。
越发古怪离奇了。
岁崇想了想,继续询问妞妞:“那些白花是逐渐变黑的,还是一夜之间变成了黑色?”
妞妞挠了挠头发,困扰不已地回答说:“我忘记了,但是村长说是因为我们没有及时修复山顶的玉女像,所以玉女娘娘发怒了,才让花朵变黑了。”
邱意婉从来就没有看清过那尊玉女像。它始终被笼罩在浓云中。这下越发激起了邱意婉的好奇心:“玉女娘娘的石像怎么了?为什么需要修复?”
妞妞:“大雨,打雷,劈中了玉女娘娘,但是雷雨太大,又没办法去山顶修,结果玉女娘娘就降罪了。”
邱意婉和岁崇皆不置可否。小孩子可说不出降罪不降罪的话,大概都是听村子里的那些大人们说的。
邱意婉又询问道:“外面这么危险,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呢?也没个大人陪着?”
妞妞回答说:“娘亲刚生了妹妹,身子很虚弱,不能出来找食物,我就和几个叔叔阿姨一起出来了,但是后来遇到了野狼,我们只能逃跑,然后就我和大人们走散了。”妞妞又叹了口气,“我们也只能趁着下大雨的时候出来,不然那些石头怪物就该来猎捕我们了。”
“原来如此……”邱意婉心疼地叹了口气,又对妞妞说道,“你还记得回去的路么?我和叔叔送你回去,不然你娘亲肯定该担心你了。”
妞妞点点头:“肯定可以记住的,在厂子东边就有一条地道,我们就是从那个地道里出来的!”
石雕厂的主要原材料就是石头,所以采石场几乎是紧邻着石雕厂,地下矿洞四通八达,自然可以直通往石雕厂。
妞妞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了,岁崇先行离开去到了后门,邱意婉帮妞妞穿好了衣服,牵着她一同去找岁崇。
岁崇已经再度化为了狼形,邱意婉抱着妞妞骑上了他的后背。
石雕厂东边有一处单独隔开的小厂区,是地下矿洞的入口。
令岁崇和邱意婉意想不到的事,小小的院落中央竟然围聚着许多活人。雨幕重重,遍地积水,所有人都没打伞,两个身穿破烂布衣的壮汉在努力地扯拦着一位披头散发、怀抱婴儿的女人。余下还有好几位男男女女在极力地劝阻她别做傻事。
抱孩子的女人却如同疯癫了一般,不断地在两个壮汉的手中挣扎着嚎啕着,力气大到那两个壮汉几乎要拦不住她——
“是我的错,我没用,我不该让妞妞自己出去!”
“我要去找妞妞,我要去找妞妞!”
“石铁已经没了,妞妞要是再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女人的痛苦嘶吼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心酸不已,旁边儿有个大姐不断地开导劝慰她:“你这才刚生完孩子,哪能这么淋雨啊,身子能受得住么?哪怕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小幺儿想想呀,小幺儿还没满月呢!”
女人崩溃地哭吼道:“大不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死,也算是团圆了!”
突然间,阴沉压抑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激动的叫喊:“娘!”
女人浑身一僵,绝望扭曲的容貌瞬间焕发了新生。
妞妞从邱意婉的披风里钻了出来,跳下狼背,一溜烟地跑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直接抱着孩子跪倒在了地上,用力地将妞妞抱入了怀中,继而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瞧见妞妞没事,围聚着的村民们皆长舒了一口气,几个村妇还喜极而泣了起来,不停地用手背擦蹭着眼眶。
邱意婉也下了狼背。岁崇担心自己忽然变回人形会吓到那些村民,就维持了狼体——他们已经受够了惊吓,自己何苦再吓他们一遭?
然而邱意婉才刚和岁崇一同走到人群前,妞妞的娘就开始朝着她磕起了头,无比感激又无比虔诚地跪拜起了她:“感谢仙女娘娘救了我的女儿,感谢仙女娘娘救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