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夜色可不好继续干活。热情的刀匠邀请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还说可以在他家里住一晚上。
在听到“晚饭”的时候,绀音的口水已经要留下来了。当然了,对于留在不熟的人的家里,她一向没什么兴趣。纠结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倒是义勇先客气地拒绝了。刀匠挽留了三个来回,他们也顺势拉扯了三个来回,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回铁之森家吃饭睡觉的决定。
“你最近变得真好说话。”走着走着,绀音突然说,“别人叫你修屋顶你就去修了。”
义勇不想承认,含糊了句:“是吗?”
“是的。对了,明天能让我也一起待在屋顶上吗?我感觉你们做的事情比递东西有意思多了!”
“其实也挺无聊的,但你要是想上来的话应该没问题。”
“好哦!”
这点小事又能让她高兴一晚上了。
一点小忙
蹦蹦跳跳地回到家,打铁的声音还和出门时一样。铁之森好像根本闲不下来,天黑了依旧忙个不停。
“我去过神社了哟。”绀音跳到他面前,“可惜什么也没找到。那里小小的。”
“小小的?”
听到这句话,铁之森总算是愿意停下了。他仰着脑袋,似乎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以前那里也不算多华丽,不过也是有正经的拜殿的。早些年有过一次地震,估计就是在那之后,拜殿和鸟居全都消失不见了吧。”
“鸟居?是了是了,一路上确实没看到鸟居来着。”
“以前那儿有个岩石造的鸟居,就立在门口。”
一说起和日之山神有关的话题,锻刀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铁之森絮絮叨叨地描绘着那石雕的鸟居是怎般模样,说那上头垂落着狭长的白色旗帜,稍稍沾了些灰尘,但有风吹过时,动荡的布帛仍然会像水波一样美丽。
他兴冲冲地说了好久,从鸟居说到长着爬山虎的墙壁,从锻刀炉前的土路一直说到餐桌旁,说到绀音都吃完了三碗饭,他还是一副很激动的模样。
“虽说往日看到的神社就已经是破败的模样了,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真叫人想不明白……咦,富冈殿下怎么不见了?”
铁之森回过神来。他明明记得刚才还和绀音以及义勇一起,三个人共同坐在桌边的,怎么转眼间面前只剩下捧着海碗的绀音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增加了!
与茫然又焦急的他截然不同,绀音一脸平静,丝毫没觉得意外,还很心平气和地夹起碗里剩下的半块炸茄子丢进嘴里,在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的空隙之间说:“义勇睡觉去了。”
“……哦?”
“他说今天太累了,而且明天还要接着修屋顶,想要早点休息,所以就先走了。”她放下筷子和碗,“就刚才说的。”
“这样啊……”
铁之森抱歉地耷拉着脑袋,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多了,多到连周遭发生了什么都完全不知。他暂且放下了对神社的过分热诚,飞快地往嘴里塞饭。
眼下的事实是已经既定了,神社和产屋敷家都没日之山神的线索。想到新的日轮刀不日就将锻造完成,绀音在心里盘算起了他们出发踏上未知路途的日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南边去?”她问铁之森,“记录上写到‘南’这个字了。”
他点点头:“暂且就先把南部作为我们进发的方向吧。我们要找到一个有很多阳光的地方。”
“还要找山。”
“嗯。”铁之森轻笑着,“山也很重要。我们肯定能够找到山神。”
正如绀音早先设想的一样,无论是决心还是执念,铁之森都怀揣了一大堆。所以“如果找不到日之山神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去烦恼嘛!她甚至都有点期待起来了,恨不得赶紧踏上路途才好。
当然了,重要的大事可不是凭着一腔上头的热血就能轻松完成的,至少还要等待日轮刀完工才行。绀音推着铁之森赶紧去睡觉,板起脸警告他后半夜绝对别醒过来去锻刀。
“比起早一天完工,肯定还是睡觉更加重要啦!”——从没睡过觉的她一本正经如是说。
目送着铁之森无奈地走进卧室,绀音总算心满意足。至于自己的这个夜晚该怎么度过,她当然还没有想好呢。
一如既往,先绕着周围转悠几圈,看看野花拔拔野草,再偷摸打量一下日轮刀现在是怎么一副模样了。时间不知道消磨掉了多少,要不是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当真要神游天外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猛地转身,“……你怎么没在睡觉?”
早就被她勒令安眠的铁之森居然就站在眼前,也难怪她要耷拉着脸抛出如此气恼的疑问句了。
铁之森也很无奈。他抱歉地笑了笑,替自己辩解说:“年纪大了,本来就不太睡得着。而且我总挂念着锻刀的事情,没一会儿就醒了。”
“那你要不别想了?”
“哪有这么轻松。不过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叫你的。”他摆摆手,“我想请你帮忙,可以吗?”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忙可帮的呢?如果是锻刀的话,她八成不行。
尽管绀音心里冒出了这么些有些扫兴的念头,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行呀。需要我干嘛?”
“我想把富冈殿下搬到床上去。”铁之森说得很认真,“既然我睡不着,床就该让给正在睡觉的其他人。可是富冈殿下太重了,我试了好几次也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