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惨显然是有用的。
这还是颜鸢第一次发现,楚凌沉这狗皇帝除了心思深沉之外,另一项不为人知的技能大约就是卖惨。
回宫之后他事务繁忙,又是接连好几日不眠不休。
颜鸢的母亲终于顺利抵达了帝都。
颜侯夫人对楚凌沉这位皇帝还是诸多不满,她在西北时就听闻了他许多故事,知道他豢养了宠妃,知道他杀了不少人,知道他判了自己的异母兄弟流放,就连亲生的母亲送去了皇陵。
颜侯夫人上京一路都在揪心,一到宫中看见女儿瘦了,眼泪便又止不住。
她搂着颜鸢哭:“回家吧,天塌了让你爹爹去扛,是他非要送你入宫的。”
颜鸢最怕母亲哭,只能笨手笨脚安抚:“我瘦是因为练武,不是因为生病。”
近来不是那么怕冷了,她便勤加了些练习,虽然气力还是比不上当年,不过已经能勉强在邱遇手底下熬过一刻钟了。
颜侯夫人抹眼泪:“一定是那个暴……时常欺负你。”
颜鸢连忙否认:“没有,陛下他待我挺好的。”
颜侯夫人显然不信,她只当是女儿为了安抚自己的忧心,于是眼泪更加止不住,直到哭得眼圈都红了才勉强停下。
楚凌沉便是这时候入望舒宫的。
他难得穿了一件浅色的常服,眼角还带着日夜操劳的青灰色,看得出来他有一些紧张,走到颜侯夫人面前时,他不等她行礼,便率先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这可真……
是吓坏颜侯夫人了。
她本就是一板一眼的名门淑女,自然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礼数,这是被人知道了脊梁骨都要戳烂的礼数。
她顿时手忙脚乱回礼:“臣妇失礼!”
楚凌沉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等颜侯夫人行完礼,他才朝着她笑了笑,轻道:“夫人不必多礼,夫人是宁白的母亲,自然是受得起孤的礼。”
颜侯夫人听见他不同寻常的称呼,她怔了怔,震撼望向颜鸢。
楚凌沉便在他身旁轻道:“怎么,颜侯没有同夫人说过么?”
颜侯夫人摇摇头。
她自然是知道宁白是颜鸢那些年的化名,但却不知为何皇帝也会知晓。
楚凌沉轻道:“孤与夫人细说,夫人请。”
颜鸢:“……”
楚凌沉与颜侯夫人喝了一顿茶,回来时颜侯夫人已经是满脸的笑靥,楚凌沉就跟在她的身后,像是一个真正的晚辈一般,安静又乖巧。
颜鸢:“…………”
颜鸢不知道那一顿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三日之后,母亲送入宫的常服里头,已经有楚凌沉的份了。
衣裳自然是颜侯夫人亲手缝制的。
颜鸢的衣袖上绣的是荷花,楚凌沉的衣袖上绣的是修竹,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精细而又绵软,是一个母亲无言的爱意。
颜鸢有些吃味,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楚凌沉这狗东西手脚倒是真快。
颜侯夫人轻声道:“圣上他挺可怜的,你要多陪陪他。”
颜鸢:“……”
颜侯夫人笑着摸颜鸢头,在她耳畔悄声叮嘱:“废土生花不易,鸢儿,他心中尚有恐惧,你记得要常常安抚。”
颜鸢不太明白母亲说的恐惧是什么。
当夜她带着衣裳去乾政殿时,还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