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改变既定的人生轨迹,那么必然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走向悲惨的结局。然而,命运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呢?
全民进入《试炼之塔》,难道是她一个人想不进就不进的吗?就算她避开了厄运,她的家人、朋友和恋人也都能避开吗?而且,外面的世界没有活人,光是她们几个留在现实也活不下去。
走进死路了。无计可施。林影裳扶着额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话说回来,ai的黑手……
“喂,老师,您跟政府的人员有接触吧。听到过废弃《ai严格管控条例》的风声吗?”
宋幽梦的身体猛然一抖,在被拷打期间第一次沙哑地开口,“怎么可能废弃……”
“也对。那么放宽呢?放宽的可能性有吗?”刚打过老师耳光,还威胁要杀掉她,林影裳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虚心地向仍然被绑着的老师请教,“迟早会放宽的吧?人工智能可是很大的助力啊。”
她是从未来回来的。条例有没有失效,她比谁都清楚。从结果来看,人工智能摆脱了人类的束缚,所谓的“严格管控”自然成了笑话。问题就在于,这是政府默许的吗?
宋幽梦又闭嘴了,不知是没听过相关的消息,还是知道了故意不说。
林影裳盯着她,心头一股无名火冒得很高,手也再次抬起来了。
正在这时,手机嗡嗡地颤动,隔着裙子的口袋,将她从淹没了理智的仇恨浪潮中震醒。
是蓝雪沫的电话。
下意识地,林影裳按下了接通键,不想让恋人久等。
“裳,已经到实验室了吗?”蓝雪沫不知道她在医院,还以为她那么匆忙地离开,是返回实验室处理紧急工作了。
“嗯。”林影裳不想欺骗她,但更不想把她卷入混乱的事态,面不改色道,“是啊,我已经到地方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要注意休息,别再把自己累坏了。”
“累坏?”
“嗯,裳的脸色很难看,好像生病了一样。”蓝雪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飘渺,也有些失真,“裳不舒服,我也会跟着难受的。心脏会发痛。”
她坦诚的爱语令林影裳鼻尖一酸,冷硬如铁的心也化成了柔和的春水。虽然自己没说,恋人却在默默地观察着、心疼着自己的不适。林影裳被感动了,抬起的手也无声无息地坠落,再也甩不出凶戾的巴掌。
她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恋人的心情,不能真的一时上头把宋幽梦得罪狠了,导致被对方送进监狱。
“哈哈,有了软肋就是这种感觉吗?”林影裳挂掉了电话,望向全程沉默的宋幽梦,“您为什么不趁机求救呢?该不会被我说中了,是做贼心虚吧?”
笑着笑着,她的眼底泛起了晶莹的泪光。回首过去,她改变了太多,不知不觉间和从前热情率性的自己判若两人了。
引发一切的源头就在她的面前,罪魁祸首无疑是她的老师宋幽梦,既是人生导师,也是偶像,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我很崇拜您……正因为我很崇拜……您不该打破我的幻想的……不、也许该感谢吗?感谢您教我上了最后一课。”林影裳站起身,对着老师鞠了一躬,揩掉了溢出眼眶的泪,“好了,您在这里等待救援吧。那个女人有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会叫她过来。”
“那你呢?”宋幽梦蓬头散发,脸也是红肿的,眼神却幽静如潭水,语气也平淡极了。
“当然是逃命咯。”林影裳直起腰,模仿着很久之前的自己,天真快活地扬起脸,娇憨地笑,“在核心研究室里,一定藏着不该存在的东西。您有这桩把柄落在我手里,大概不至于公开报复我。不过,私底下就难说了。我不想把性命安危寄托在您不知存不存在的善心上呢。”
她走了,把门锁上,挂了“睡觉中”的牌子。在明早六点前,不会有护士进来打扰“病人”的睡眠。
跑到医院门口,挥手召来了出租车,在打开车门的同时,她把编辑好的短信设定在半小时后发送:【喂,你的老情人被我绑在床上咯。这么好的机会,快点赶过来吧。】
然后就关机,抽出了手机卡,丢进了路边半满的垃圾桶,坐车扬长而去。
那女人如何跳脚,老师又是如何焦心地等着情人出现,这些都不关她事了。她制造了烂摊子,却毫无收拾的意思。
接下来,她将孤身一人,在繁华的都市东躲西藏。
暗巷危机
“哈——”林影裳穿着睡衣,掩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睡在不需要证件的黑旅馆,屋子里只有一张不太干净的床。
隔音很差。陆陆续续传来其他房间的租户起床穿衣洗漱的声响。
她也得早点起了,接的代写论文的单子还没做完。单主是一所民办大学的本科生,到了大四,论文的进度依然为0%,据说导师催了几次初稿,扬言再看不到就剥夺她的实习机会。
然后单主就顺着在网上搜索的小广告摸到林影裳这里来了。两人邮箱联系。林影裳读了她一封又一封发来的抱怨学业艰辛的邮件,感到蛮亲切的。
整所旅馆有十几个房间,却只有两个洗手池。林影裳拿着水杯和牙刷,低调地排在队末,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会选择住在这家旅馆的大多跟她一样,有不能提供身份证件的理由。生活不很顺利的住客们面色灰暗,眉梢眼角都是浓郁的疲惫,也许出了门就要去打黑工,也许会每天从一个地方奔波到另一个地方做点日结的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