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口气泄了,老夫也说不准以后会是什么情形。”
“但是更加难养是一定的了。”
雪老叹了一口气,这就不是一个会听话的主儿,以后怕是有得消磨呢。
云缱闭上眼睛,微微抖动的睫毛泄露他此时的心境亦是波澜不休的。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当初没有应允随安这么快报仇雪恨,他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如今这般情况。
“雪老,是不是……”
“不是,如果那样,恐怕他会死的更快,也更早。”
“如今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垮,难养是难养,但又不是一定养不好了。”雪老安慰着年轻的帝王,他没有说的是,养好的概率依旧低得吓人。
可能随安以后一辈子,都得靠着珍贵药材吊着这条命。只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死。
前世二十三煞星
随安堪堪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他榻前打瞌睡的张丕芝。
他这是昏睡了多少时日,就连被他支出去老远的张丕芝都赶回来了。
“若是累了就到窗下那小榻上睡会儿,我又丢不了,又不是什么稚子孩童了,哪里就值当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守着我。”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乎除了他没有人再听得见了。
眨了眨眼,随安看着床帐,怎么觉得这床帐似乎不是自己睡前的模样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随安,其实此时并没有太大的精力追究这些。仅仅也只是说了两句话,随安就觉得眼皮子太重,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睡过了。
朝堂之上,幸存的人战战兢兢,新任官员小心翼翼。他们此时都不约而同的畏惧忌惮着,坐在皇位之上的新帝陛下。
登基不过数月时间,就已经覆灭了这上京城内,根深蒂固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的最顶尖的几大世家。
不管所用何种办法,至少能够掣肘帝王权柄的世家势力,经此一役算是彻底被瓦解了。那些世家被查了一个透彻,往日里那些藏着掖着的,脏的丑的,摆不上台面的恶事,都被公之于众。
别说他们被屠了满门,就算是没有被屠,被世家欺压已久的百姓也会把他们给活生生的撕了的。
虽然这三日血屠世家之事已经落下了帷幕,但是,听闻造就这一切的,宁侯随安那个疯子,正被陛下关在府里养病。
也幸好他病了,不然,就他那一身杀伐血腥,若是站在朝堂之上,恐怕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他吓到。
说话之前都得思虑再三,生怕言语有失,都不够那疯子一剑捅的。
“从前也没见小随安行事是这般的疯啊。”
“那你是没有见过他在北境荒原上的行事,不过那里没有他的仇人,所以他行事作风还算是收敛。”
走在宫道之上的温衡呈看着檐上未化之雪,眼中复杂万千。此一次之后,宁侯随安成了这上京城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他甚至都不知道,随安最后会落得什么结果。过往历史种种,虽如烟云散去,依旧岁月留痕。历史上如随安这般的,最后……
温衡呈想到此处不由得摇头,眼下事并未到那般境地,着实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倒也是,看那些世家的累累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随安找他们报仇虽说凶残了点儿,倒也算的上是为民除害了。”
温衡呈侧目看他,仅仅是有点凶残吗?知全貌的温先生觉得,那可不仅仅是凶残了点儿,而是非常凶残了。
至少,他这土埋半截的年岁所见所闻,就算是凶残如北境荒原的蛮族,都没有他这般凶残。
真论起来,这孽都得算到他那非要做乞丐的小叔头上。嚯嚯完自家侄子不算,就是自己养的崽子,也都得给他嚯嚯了。
“你倒是说的没错。”温衡呈也不再纠结这些了,他做自己能做的,无愧就好。
前世二十四自苦
在屋子里闷了许久的随安,今日里难得摆脱了整日里都守着他的人。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让裹着厚重大氅的随安难得感受到了些许的热意。
院中的有株已经生长了多年的红梅,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这个宅子原本的主人种下的。
随安不知道它往日里的风景如何,但是今年他倒是可以赏一赏这红梅。枝头含苞待放,想来要不了几日时光,自己就能够看到梅花初绽的美景。
红梅初绽,应当是与白雪更加适宜。不过,随安倒是觉得暖阳也是不错的。
“陛下还是不肯见我吗?”
随安微微仰着头看枝头的花苞,他如今心事尽去,难得能够静下心来了。
“陛下让您好好养身体,他若是闲暇了,就来府中看望您。”雀影站在廊檐下,看着自家殿下并没什么太多表情变化。
他是看不透殿下的心思的,若是大哥在的话,总是可以多说些什么,免得让自己殿下不开心。
“许是真的太忙了,毕竟那烂摊子还是我给他惹出来的。”随安走累了,不想继续逛园子了。红梅树旁边就有一处亭子,随安慢慢悠悠走过去,又让人去给他寻躺椅来。
今日风暖日和,他就想在这里歇歇。
“殿下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随安被雀影扶着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好不惬意。
“殿下为陛下解决了最有威胁的几大世家,能够覆灭那些世家的您,会不会……”
雀影并没有说完,但是随安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不管是雀舍还是鸦卫,都是不会背叛他的。雀影如此说,应当也是在外头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