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嘴角微扬,轻轻淡淡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仪丫头即使养在姨娘身边,也是我的女儿。”
齐嬷嬷将富察氏脑后青丝梳理开,柔韧的发丝在指尖滑过,齐嬷嬷暗自赞叹,富察氏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平静的眼底荡起一抹的春意,打开轻巧的盒盖,琉璃小瓶里盛着玫瑰红的香水。
“太太,老爷这半年也只去姨娘的房里安置过两回,平时若不是在丰台大营,就单独在房中歇息。”
“要你多嘴。”富察氏甩了脸子,晚霞爬上了她脸颊,将香水倒出来再手心处,对着镜子,擦在了耳后和脖颈处。
齐嬷嬷轻声叹道:“奴婢早先还担心老太太看老爷身边只有姨娘,会派两个丫头过来伺候着,没成想老太太连提都没提。”
“老太太万不会做出扎我眼的事情,那可是要强了一辈子的人,看得比谁都清楚通透,我同意姨娘跟着老爷回京,防得并不是老太太,而是&8226;&8226;&8226;老爷的上峰和同僚。”
富察氏缓了缓语气,将香水重新藏好,将手上的翠玉镯子褪下,淡淡的说道:“没有当家太太在,就算老爷推辞不过收用个把女人,按理说也是贱妾,好处置拿捏得很,且说姨娘为了生仪丫头,伤了身子,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帮着老爷处理好福州的事情,才是为妻之道。”
“还是太太想得深远,奴婢万万不及。”
面对算无遗漏的主子,齐嬷嬷心存敬佩,更是不敢糊弄怠慢。
富察氏从小丧父同寡母依附于伯父过活,当时齐嬷嬷就在旁边伺候着,看着富察氏步步为赢,在富察府中虽不显眼,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了去,广济善缘,和善待人,如今富察族最出息的马齐大人更是待自己主子如亲妹,两边常有书信来往,并未因富察氏离京十余年而生疏。
富察氏卸妆之后,换上了舒服的袍子,斜卧在塌上,记起在马车前荣轩的目光,心中也荡起了一圈的涟漪,轻声问道:“老爷还没回来?”
“太太,老爷正在查哥儿的功课,一会准到的。”
齐嬷嬷为富察氏捶腿,富察氏透着薄怒的目光斜了她一眼:“不许浑说。”
合上了眼眸,问道:“伺候成武的都是原先那几个吧。”
“回太太,都是原先的老人,哥儿争气得很,齐射功夫比在京城长大的大爷(长房成文)三爷(三房成斌)要强上不少,老太太可是疼得哥儿的紧,直说有老太爷的遗风,还夸您教养得好呢。”
富察氏嘴角得意的一勾,淡淡的说道:“那也是武哥儿自身的本事,老爷管得严。”
富察氏略做盘算,开口说道:“回京城主宅,也不能总是哥儿,哥儿这么叫着,以后还是称呼二爷,惹旁人笑话没规矩就不好了。”
齐嬷嬷低头应了,富察氏揉着眉间,难掩其中的郁色,齐嬷嬷见后问道:“您这是有烦心的事?”
“成武我倒是不担心,他虽不大喜欢读书,但齐射功夫比同龄之人要强上许多,佟府世代簪缨,成武这般反倒更好,且他的性子随了老爷,外表忠厚老实,实则腹中有沟壑,自有主意,行得正坐得端,又不肯轻易得罪人,旁人也算计不到他们身上。”
“那太太,您这是?”
富察氏叹息道:“今儿我见了三房的四姑娘云岚,那丫头不好说,懂事,机灵,聪慧,出落的又好,看样子老太太也是得意的,弟妹那样子就是很宠着岚丫头,虽说我早有准备,却真是没料到,云岚小小年纪会这般,心智上全然不似四岁女童,虽说她不是衔金而诞,却是三房嫡女,佟府谁还能给她脸色?怎会如此精巧?极擅察言观色,真真是奇怪。”
齐嬷嬷捶腿的动作顿了顿,禀告道:“老太太身边的陈嬷嬷说,四姑娘还帮着府里出主意赚了许多的银钱呢,恍惚还有些别的,陈嬷嬷说得并去大清楚。”
富察氏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声问道:“外人可曾知晓?”
“那倒不会,是陈嬷嬷私下同奴婢说起,四姑娘不愿得出风头,老太太怜惜她,遂下了封口令,不许再说此事。”
“岚丫头,岚丫头果然不简单。”富察氏眯着眼低低的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会攥银子的名声对于八旗秀色来说可不见得是好事。”
“太太,您的意思是四姑娘会伤到咱们姑娘?”
“从今儿看,她倒是待薇丫头很好,可红花怎能缺得了绿叶?我倒不愿薇丫头同她争风头,可是姐妹间一同学习玩耍,总是被她压着,哪怕她是无意,可薇丫头也会&8226;&8226;&8226;”
富察氏立起了眼睛,坚决的说道:“薇丫头是我亲生的,虽给不得她奢华尊贵,但从小也是我娇养大的,当初我未出阁时,就下过决心,若是有女儿必会好好的疼爱,如今&8226;&8226;&8226;如今&8226;&8226;&8226;”
“要不让姑娘不同四姑娘一起?”
齐嬷嬷话没说完,就被富察氏眼底的锋芒惊住,自抽嘴巴,富察氏摇摇头,轻声说道:“薇丫头也不能目中无人,取长补短博采众长,总会不差岚丫头什么,你去把我陪嫁的书册翻出来,云薇将来会用到的。”
“老爷安。”外面的请安声隐隐传来,富察氏眨去了眼底忧愁,眸光平和蕴藏着淡淡的情意,齐嬷嬷会意的谈起别的琐事来。
荣轩进门就见到烛火下,温柔贤淑的夫人有一搭无一搭的应着仆人的话,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宁静柔和,荣轩咳嗽了两声,富察氏优雅的起身,垂下了眼帘福身,柔声唤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