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身边的大丫头绿意,身穿松花蓝对襟半长夹袄,头戴玉环,手捧金丝螺纹手炉,走进在凉亭里欣赏雪后红梅的云薇,唤道:“姑娘,您若是着了凉,太太会剥了奴婢的皮。”
云薇将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呼气,温热的气息在空中变成白雾,云薇接过手炉,温暖着微凉手指,竞相盛开一簇簇的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分外的好看,即有梅花的高洁不畏惧风雪,又不似白梅那般清冷,高不可攀,“我现在才明白,为何玛姆最爱红梅。”
绿意弹掉云薇肩头的落雪,轻声说道:“姑娘,您就这样躲出来?”
云薇轻拍手炉,笑着反驳:“我何时躲过?有四姐姐一人足够了,等到四姐姐扬名,我们也可以沾光嘛,两全其美得很呢。”
随着佟府老三荣智的试图步步高升,如今上门攀亲戚的越来越多,觉罗老太太不耐烦人多,不愿接待锦上添花趋炎附势的人,门亲故友是三兄弟在官场上的援手,不好全部拒之门外,遂一般都有太太们接待,可今日来的却不同,分量很重,觉罗老太太得亲自待客。
云薇也曾打扮整齐跟着额娘富察氏去老太太房中,只是比不得长袖善舞,知情懂趣的云岚,云薇不愿触云岚的眉头,分云岚光彩,就借着给老太太折梅花的借口溜了出来。
富察氏也是愿意的,云薇越长越好,名声莫要太盛,才方便落选,况且自己教养出来的女儿,总有一日会风采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富察氏同荣轩私下里商议过,云岚不计名分嫁给四阿哥,对佟府的将来,对云薇都是极有好处的,四阿哥处事公允,又是佟皇后的养子,和佟家多了一分香火情,况且四阿哥同太子的关系也很好,将来王位可期,佟府即便不指着姑娘攀高枝,但有一门皇子亲戚,也是助力,何况瞧云岚那架势,是非四阿哥不嫁的。
这一切不仅他们考虑到了,觉罗老太太也是心如明镜,若不然哪怕云岚再愿意,觉罗老太太也不会任她胡闹。
佟府不会帮着云岚,也不会扯云岚的后腿,这就是联姻的妙处了,在老太太心中任何人都比不上她支撑了大半辈子的佟府重要。
“您是来为老夫人折梅,还是来下棋的?”
绿意笑着一指凉亭方正石桌上摆着的棋盘,上面纵横交错着黑白棋子,云薇小脸一红,嘟着小嘴,娇娇的说道:“这是两不耽搁的,突然来了兴致,又有什么法子?”
云薇对棋和画虽说有点痴迷,但多是随心所欲,绝不会勉强,有时起了兴致就会下上一局,作上一副画,这样的心境,反倒有天然去雕饰韵味,遂境界的进步很快。
“不说了,该去折梅给玛姆送去。”
云薇很有分寸,不会为了躲避四姐姐的光彩就藏起自己,该出头露脸的时候,她不会相让,就像富察氏教过的那样,她是二房嫡女,要具有气质,不应该因为云岚的光芒而黯淡。
琥珀,玳瑁两个二等丫头抱着宋时汝窑的白瓷花瓶,跟在云薇身后,云薇交代道:“你们两个可得仔细,再寻这样一对汝窑的花瓶,不容易呢。”
“奴婢醒得。”
其实这对花瓶,云薇老早就在觉罗老太太那相中了,百般讨好,万般撒娇装乖,觉罗老太太偏偏不肯松口,很是享受云薇的痴缠,有时被她磨不过,就用更好的汝窑瓷碗代替,就是不肯给她这对花瓶,逗着娇娇的孙女,可是觉罗老太太最大的喜好。
云薇在红梅林中穿梭着,抬头寻找最适合插话用的红梅,将手炉交给绿意,手执金色专门修剪枝丫的剪刀,伸长手臂,将好看的梅枝剪下来,弹掉红梅上的白雪,凑到鼻尖嗅着隐隐的梅香,满足轻盈的一笑,寒风卷着飘零而落的雪花,梅花瓣,琥珀,玳瑁躬身捧上花瓶,云薇将花枝□去,此情此景,即便是最出色的画师都勾勒不出那一刻的风情。
“六妹妹。”
云薇愣了楞,听着似景怡表姐的声音,她们不是应该在老太太身边吗?况且景怡表姐这语气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云薇不慌不忙的收敛起笑容,似寻常模样看去,原来在凉亭旁,站着少年少女,有痴迷,有惊愕,有羡慕。
那名衣着光鲜的少年很显眼,他不就是恭亲王常宁的儿子爱新觉罗清额?前一阵子听说,他额娘晋位为侧福晋,一时他的身份也尊贵起来,再也不是那日同自己下棋少年。
在众人眼中,云薇身披猩猩红镶嵌着白狐狸毛靥裘,将梅花□花瓶时的笑容,让人无法忘却,只想沉迷其间,对惊醒云薇的景怡,清额投去反感的一瞥,就是因为她,才无法再见到云薇甜美纯净的笑容。
云薇颦颦婷婷缓步来到众人面前,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花瓶的清秀丫头,云岚不由的引用红楼梦中的话语:“就像老太太屋中挂着的双艳图。”
云岚接着自问自答:“不,那画里哪的有这件衣服?人也没有这样的好。”
“四妹妹痴了不成?老太太屋中何时有的双艳图?我怎会不知?”
景怡软软开口,敛去眼底的嫉妒,柔柔的说道:“贝勒爷,我瞧着起风了,去凉亭避一避风雪吧。“
面对景怡的殷勤,清额似没有察觉,目光交织在云薇身上,云岚暗自好笑,她对云薇也有一丝的羡慕,若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她没料到云薇,土生土长的清朝闺秀,也会有如此风情,但云岚更多的是自信,身为清穿女的自信,她的光彩是不会被云薇所掩盖的。
“四姐姐,你们怎会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