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都没了,权利是总统的了,总统也规定了任期只有10年,天下到底成了天下人的天下。
“只恨当时年纪小,没能记住叔爷爷的风采。”周昉叹息,这两位一位是中兴之主,一位是开国之君,还是双生子,即便在皇家见多了人杰,但这两位依旧是传奇。小时候他们兄弟也是见过第一代荣安王的,可是印象都不深,后来他就少往京城来了,祖父也曾带他们去过一次荣安,都是祖父退位以后的事情了。
“何必羡慕,你和你叔爷爷倒是多有相像。”太上皇笑道。
“真的,父皇逗我呢。”
“真真的,咱们皇家祖孙三代的兄弟哦……”太上皇神情缥缈,仿若想到了非常久远的事情。
“父皇和王叔这一对兄弟是开创者,父皇力挽狂澜,王叔白手起家,两人在小时候就相认了,父皇能活下来,多亏了弟弟的帮衬。以当时的观念来看,他们应该携手并进才对,做一对明君贤臣才对,可惜两兄弟最后还是出了分歧。父皇一心想改良这个国家,可王叔觉得在一张白纸上绘画,才能建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就这样,十七岁的王叔远赴海外,父皇镇守西北,一分开就是多年。虽然他们政治理念不同,但感情一样深厚,地域、时间的阻隔,都没能斩断这种缘分。”
“接下来就是我和你们叔父,他小我九岁,当时父皇忙着改革,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到了入学的年纪,也是我一手安排的。第一天上学书包都是我收拾的,现在想来画面历历在目,怎么就这么突然……”太上皇说着说着就更哽咽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接着说道:“一样的老师,一样的课程,偏偏教出了截然不同的人,当时父皇也说这是天命。正好王叔无嗣,不准备在国内挑选继承人,他就去了荣安。”
“再然后就是你们兄弟了。咱们老周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似天生要出这么一对兄弟,从小相依相扶长大,感情最好,可最后依旧会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信念分道扬镳。”
“父皇放心,我和哥哥的感情好的很,就像皇爷爷和叔爷爷,您和王叔一样。”周昉保证道。
“你是个皮小子我是不担心的。”太上皇嘴上说不担心,听到周昉的保证脸色还是松了下来,道:“当年你走的时候不知道,后来看过成祖笔记也该明白了,当时我们对社会变革都有推测,可谁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来。难道我们不知道巨变必将到来吗?皇族能做的,我们都顺应潮流做了,剩下的就是明白也不能说,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站在皇族的立场上,不能一个人进步,看不见家人姻亲。”
“所以,我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你了,这个皇位,不是荣耀,是献祭、是牺牲……”太上皇拉着退位皇帝周昭的手叹息。
“父皇,是我自己选的,不能怨旁人。再说,多少然羡慕我这个皇帝,独掌大权过,现在退下来了也全须全尾的,古今中外独一份,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周昭轻拍父皇手背,安慰他道。
“你能想通,我就放心啦。你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我总担心你把家业损毁的担子一个人扛着,咱们不知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吗?这大半年我看你总是郁郁,有心和你说说,可这种事情总要自己走出来才行。”太上皇叹息,事情明摆着,道理谁都是懂的,可要自己转过弯来,这就太难了。
“芳芳也是,如同你叔爷爷、王叔,他们也离开家自己去打拼,可他们从未忘了自己的根,在外面遇到困哪也别委屈了自己,家人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太上皇拉了周昉的手嘱咐道,他们父子已经三十年没这么这么亲近过了。
“是,儿明白。”总是大大咧咧的周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使劲点头。
“我和你母后就你们两个孩子,连个姊妹都没有,日后还有你们相互扶持着才好。以前总想着时日还长,总有机会叮嘱你们,现在看来,不说就没机会了。”
“父皇,何出此言啊!”周昭抓紧太上皇的手,太上皇的身体一直都有御医贴身照管,从未听说有大病。
“我知道的,我有预感,不远了。”太上皇长叹一声,父亲走了、母亲走了,弟弟走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了。“你们姑姑从小不服输,脾气也犟,日后照顾着些;你们娘不用我叮嘱,好好照顾她就是,她身子比我好,把小孙孙给她带吧,免得长日无事就瞎想,我可不稀罕她太早来陪我。”
“父皇,你别说了,别说了……”周昉也忍不住了,这哪里是讲古,分明就是交代后事。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趁着我现在脑子还清明,不是有个词叫老糊涂吗?等日后我说不定就词不达意,说不出口了。”太上皇调笑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日后。
“父皇……”周昭和周昉含泪唤道,不知该说什么。
“行了,说了半天话,我也累了,给我杯蜜水甜甜嘴,我要睡了。”太上皇笑道。
周昭过去拿水,背对着不着痕迹擦去眼泪。服侍太上皇歇下之后两兄弟不放心,还是请御医过来,趁着太上皇熟睡,偷偷给他诊脉。太上皇刚刚的话太不吉利了,两兄弟都提着一颗心。
“两位殿下放心,上皇无碍。心绪平和,十分放松,这只是熟睡了。”
“老大人总算不生我的气了。”周昉苦笑道。老御医也是从小照料他长大的,自从他叛出家门,就只唤他“大人”“阁下”,什么时候听过“殿下”的称呼。
“殿下不是自己不要的吗?”老御医傲娇道,背了药箱快步出去了。也不想想这些年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多么思念这个儿子,却无法叫他回来。实在想的狠了,就举办宴会,反正作为新党首领,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可参加一次又伤心一次,这再不是他们的二皇子殿下,而是站在对立面的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