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一片爱护之心,纯睿知晓;皇爷爷疼爱之情,纯睿亦铭感五内。只是如今二婶有孕在身,实不必过继我承继香火。”周煄毫不忌讳的说道:“其实,就算二婶没有怀孕,纯睿也从未妄想过有朝一日过继于二伯膝下。”
我朝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周煄也没有这样的野心,他更加不想让太子心里生了疙瘩。现在太子理智压过情感,知道过继周煄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以后呢?回到东宫如何跟太子妃解释,以后看到太子妃大腹便便艰难的孕育子嗣,感受到孩子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密,太子会怎么做?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兢兢业业保住的家业江山,居然要交给自己的侄儿,会不会不甘。
周煄几乎可以脑补一出大戏,到时候不外乎是他们感情消耗殆尽,人人都觉得委屈了太子亲子,然后不停的补偿,最后的结果不是周煄杀了那个孩子,就是那个孩子杀了他。在皇位传承上,周煄从不天真。
既然如此,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自己从未有此野心,退一步,周煄不觉得委屈。
皇帝一直注视着太子,看太子沉默垂眸,知道是默许的意思了。皇帝暗叹一声,都怪自己一时左性脱口而出,不然何至于由此局面。
“纯睿说的有道理,西北的事情的确你身份最为合宜,等易北的折子和调查的人回来,你就启程去西北吧。”皇帝也只能这样安排了:“难为你小小年纪,为朕分忧。传旨:纯睿国公为国尽忠,朕心甚慰。赏双俸,加骠骑大将军,赐金印,襄理西北军政。恭王妃加尊号慈……”
只要下了决定,皇帝的赏赐是张口就来,为防周煄年纪太小,到了战场上乱指挥,官职给得高高的,权利却只是“襄理”,已经反了一个惠王、一个靖安侯,皇帝也不知该不该相信流着靖安侯血脉的恭王一系,即使周煄早就和恭郡王闹翻了。
这里的恭王妃自然不会是小徐氏,而是早就去世的徐氏,上次就已经加了尊号贤,这次再加慈字,皇帝不知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能否顺利长大,没有推恩恭郡王,给过世的王妃加尊号,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制衡的典范。
已经有了处置结论,皇帝就赶紧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小朝会。太子领头退出,恭郡王在大殿门口微笑道:“恭喜太子殿下,民间有句俗话好饭不怕晚,如今看来果然是的,祝我那小侄儿平安康泰,祝太子妃二嫂多为您开枝散叶。”
恭郡王讽刺得勾了勾嘴角,斜睥周煄一眼,笑着走远。
周煄全无半点心肝,微笑着和太子寒暄道:“二伯,婶婶有孕在身,您多关心她,我去宫外准备准备,过些时候进宫给您二位请安。”现在不能和太子生疏,不然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但也不能马上黏过去,总要给太子和太子妃调整心态的时间。
“好,孤在东宫等你。”太子和周煄寒暄几句,才上了辇轿。
周煄如同往常一般不行出宫,在他身后慢悠悠走着的是侵淫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相互对视一眼,就“老态龙钟”的走在后面,心里都有数了。皇帝和太子没就过继一事封口,但这些人都不会多嘴,如今太子妃有孕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他们从这件事上看出的不是功败垂成,而是皇帝和太子把周煄当成第三代继承人培养!现在局势还不明朗,这些老狐狸有耐心等着明朗的那一天。
周煄回府收拾了东西,又进宫了,先去了长春宫。
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舒妃热情起来,宫中已经传遍惠王、靖安侯谋反的消息了,周煄奉旨办差的消息也不落。宫中之人原以为舒妃这个罪人之后要降位,但看派遣处理此事的人是他的亲孙子,就知道陛下有意维护靖安侯一脉,都不敢放肆。
要掩盖一个重磅消息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重磅消息来转移注意力,重臣入宫,太子、恭郡王参与,这些瞒不过众人,与其让她们胡乱猜疑,挖出了过继的事情,不如主动爆出西北谋逆之事转移注意力。
“好孩子,辛苦你了,才出孝几天,又要去西北受苦。”舒妃拉着周煄的手心疼得不行。
“祖母放心,人人都说边城荒凉,可边城也有互市贸易,南北货物汇集于此,再荒凉能荒凉到哪儿去呢?孙儿不是不能吃苦的人,边关那么多人都过得好好的,没道理孙儿不行。”周煄笑道。
“嗯,知道你是个吃苦耐劳的,你舅公一家卷入这等大事,我也没脸求你什么,只盼着你查明真相,勿枉勿纵。”
“祖母说什么求,折死孙儿了。其实我也不信舅公会谋逆,您和父皇在京里立着,舅公已经是位高权重了,还去投蛮人做什么,难不成蛮人汗王能给他封王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祖母不知那蛮人最是奸邪,定是放谣言扰乱军心呢!舅公是守边大将,这是怕了舅公,才出如此低劣的反间计呢!祖母放心,皇爷爷英明着呢,不会上当的,孙儿更不会信了。”周煄想哄人的时候还是手到擒来的,一口一个舅公,好像如今背了谋反罪名的人不是靖安侯一样。
周煄说的这些难道舒妃不知道吗?她知道,可是话从周煄嘴里说出来代表的就是他这个襄理西北军政之人的立场。这话传出去,在京城的靖安侯嫡子也把上吊的心收一收,不那么惶恐。
舒妃老怀安慰,想着关键时候还是自家人靠谱,消息传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她宫里的低阶妃嫔就有些蠢蠢欲动,哼!愚蠢,怪不得几十年还是低阶御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