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又和范家人寒暄了几句,就借口少年人年龄相近玩得到一起为由把范骄叫走了,让人引范荣、范建到西花厅喝茶。
待公府下人退下,范建心里颇为不安的和老爹说道:“骄小子不会出问题吧。”
“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范荣老爷子并不担心,他们是接了招贤令来的,再坏也不过是背个“不学无术”的污名被赶走,性命无忧;若是所谋之事不成,“就当来京城见识世面吧。”范荣安慰幺儿道,话虽这样说,范荣老爷子端茶杯的手却微微颤抖。
“骄小子学的不是很精通,又偏于趣味,不知能不能得纯睿公爷青眼。”范建十分不放心,他们家算学的最好的是他,基础扎实,既精又广,就是因为把全部心思都投入了算学,他才三十出头都没有个功名。一家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范建真恨不得纯睿国公考校的是自己。
范荣和范建十分焦心的等在西花厅,后来沉不住气,范建干脆在小厅里一圈一圈的来回踱步,守在外面的小厮都是精挑细选的,注意着这对不知为何得了主子看中的父子,等他们喝干了茶水,又麻溜添上新的。
范建也不好意思在下人面前失态,可等人一走,又控制不住来回踱步,实在是太紧张了。
茶水泡过五回,都没味儿了,小厮又给送了一壶新茶来。两父子喝了一肚子茶水,心就泡在这一汪茶水里七上八下。
好不容易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范骄回来了。
两父子迎上去还没说话,旁边过来送范骄的程木就作揖道:“范先生大安,小子程木,舔为国公府大管事,特送小公子回来。”
“程管家客气了,不知国公爷有何吩咐?”范荣满含希望的问道。
“主子吩咐小的请贵客到后院休息,三日后公府举行大宴,也请三位上宾就坐。”程木也历练出来了,言语温柔的带过周煄真正的打算,把范家人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又嘱咐下人精心照料。
待只剩下他们父子祖孙三人,范建再也忍不住,抓着范骄问道:“怎么样?公爷怎么说?问你什么了,一句也不要漏,说给我们听。”
“嗯,公爷把我叫出去逛了花园,先问我家中情况,我恭敬答了,又问我为何学算学,我答算学奥妙无穷,趣味盎然。公爷让我举例,我就举了鸡兔同笼的例子,公爷说太浅显,我又举了李白买酒、浮屠增级和物不知数。公爷都没漏笑脸,问我:‘还有呢?’爷爷和小叔知道,我对算学基础不如小叔扎实,实在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例子了。这时候公爷问我,可有把算学用到实际生活的例子,我想了想,说小时候祖父指导我们用重差法为黎州画过堪舆图,得了县令大人夸奖。这时候国公爷才说:‘善,算学不仅奥妙无穷趣味盎然,更是一门实用的学问。’”范骄心情紧张,真是绞尽脑汁的记着刚才的一字一句,就是语气都尽量还原。
“实用?实用!”范荣咂摸着这两个字,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明白了!国公爷这是要用我们做事啊!好,好,本以为就在府中做学问呢,这样的人才天下又多少,如何显得出我范家来,你们也是跟着我为县里、州府里做过事的人,跋山涉水、勘察地形不再话下,都是吃的苦的人,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笔杆子的人强得多。好啊,这才是我们范家的好机会!骄儿还是太小了,对算学掌握不精,老三若是有机会,可与国公爷多做探讨,国公爷不是不懂算学的人。咱们范家的机遇就要来了啊!”
范荣老爷子拍着大腿,激动得不行,却见范建脸色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想如厕……”范建小声道,得知前程又了着落,他就放心了,刚才喝了许多水,后遗症显出来了。
范荣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却突然停了,脸色奇怪道:“一起去吧。”他刚刚也紧张得不行,一肚子茶水呢。
两人红着脸夹着腿,小跑去了茅房。
纯睿国公府没有接受大官小官的拜贴,却接见了诸如范家人这样做偏门学问的好几家,引得众人嘀咕不停,好在大宴在即,大家都想着来烧热灶,并未深思。
正式大宴这天端的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宴会上,太子太子妃、恭郡王恭郡王妃都来了,其他皇子看太子都惊动了,也齐齐出动,能在大厅的都是皇族宗室,三品官能坐偏厅都是有名有姓有实权的人物,多少人在廊下、院中棚子里就坐,还觉得与有荣焉。
周煄虽是主角,在这正厅里可算是小辈,又是自己的喜事,被诸位叔伯灌了不少酒。太子知道自己在,周煄也放不开做事,来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就回了东宫。恭郡王第二个离开,连面子活儿都不做了,大皇子撇了撇嘴,心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倔驴!
诸位皇子龙孙撤了,周煄才抽出空来感谢诸位捧场。
端着酒杯从偏厅到偏殿,从廊下到棚子,一桌一桌的敬酒,感谢大家捧场,礼贤下士的姿态摆得很足。高竹跟着伺候,把杯子里的白酒换成了兑水的都不行,把周煄喝得跑了五趟厕所,等送走客人,一头扎进被窝,烂醉不醒。
“主子,主子,快醒醒,快醒醒!”周煄听得有人在叫他,迷糊翻过身去,他得了一个月的假期,不用上朝,清闲的很,才不想起床呢!
“主子,二公子殁了!”
“什么!”周煄惊醒过来,抓着叫他的高竹,眼睛瞪得溜圆,道:“谁?”
“二公子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