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王登高揉揉眼睛,快步走到小工面前,一看他手上的那只幼鸭,他的脸色立马黑了。
小鸭子羽毛乱糟糟的,细细的脖颈无力地往下垂着,眼睛半闭着,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可是又时不时抽搐一下,脑袋用力向上摆动,狠狠打个喷嚏,鼻子上、眼睛上的浑浊粘液被甩得到处飞。
“是不是被冻着了?这像是感冒了呀。”小工小心翼翼地说,“外面、外面一大串鸭子都是这样……看着蔫兮兮的,可是抱在手里烫人得很。”
王登高黑着脸,快步迈出棚屋,果然,外边场子里的幼鸭一个个都蔫着,无精打采地挤在一团,厚重的呼吸声重迭在一起,变成异样的噪音。
他捏起一只小鸭子,果然,就像小工说得那样,小鸭子的身体烫得要命。
“不是冻着,是病了。”王登高仔细看着小鸭子鼻腔外的黄色粘液,先是松了口气,可脸色又渐渐凝重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得了什么病。
他养鸭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病症也见过不少,鸭瘟、霍乱、新城疫,他都有亲眼见过——
刚才他差点以为幼鸭得了鸭瘟!可给他吓得!但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小鸭子的症状虽然和鸭瘟挺像,但总体比鸭瘟弱不少。
如果是鸭瘟,一只手掌大的小鸭子哪儿遭得住,这会儿都死一片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小鸭子早在温老板的厂里就已经打了鸭瘟疫苗,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温老板可不会作假。
那到底是什么病?以前王登高只会养鸭子,鸭场里鸭子得了病,都是另一个学畜牧的同事去处理,王登高跟着那人学了几年,自以为学得七七八八,可真要自己处理突发情况时,才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要他给鸭子灌药他倒是会,照本宣科地判断得了什么病他也成,可偏偏这是他没见过的病呀!
王登高焦急得团团转,生怕这些小鸭子撑不过来,才不管天才蒙蒙亮,立马拿起手机打给温老板。
“哥,我昨天从你那儿买的那批鸭子……”
电话一接通,不等温老板说话,王登高火急火燎地把发生了什么一股脑说出来。
温老板那边沉默着,似乎还没睡醒,等王登高说完,他还没出声,王登高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急得心脏重重地跳,可他又不敢催促,等了好一会儿,温老板终于沙哑道:
“你再把鸭子的症状说一遍。”
王登高咽一口唾沫,这回没那么急了,认认真真重新说了一遍。
“估摸着是禽流感。”温老板思考道。
禽流感?怎么会是禽流感?
王登高怔怔地皱眉,不怪他不了解禽流感,广都不是禽流感高发区,前几年温老板养的鸭子都没打流感疫苗,这么多年了也没染过病,王登高去年那批鸭苗同样好好的,怎么就偏偏这一批出事儿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温老板呵一声。
王登高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他急忙道:“不好意思啊温哥,我就是太急了……”
温老板点头:“我知道。我先给你保证啊,我们厂里的鸭苗,绝不可能出厂的时候得禽流感,不信你来厂里看看就知道了。你仔细想想,昨天你把鸭子运去你们厂的路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运鸭的车是哪儿租的?”
“车子是河边的养鸭户介绍的,司机刚从外地回来,好像是东南那边……”
“这就对了!”温老板一拍大腿,“王登高,你没看新闻吶?东南那边刚爆发大规模禽流感!”
王登高捏着小灵通的手都在抖,他前几天忙着要钱,忙得昏天黑地,哪儿有时间关注什么新闻吶?
“这……这怎么办……?”
温老板沉稳道:“你别急,还好这次爆发的禽流感危险度不高,主要是得防着继发细菌感染,我给你个方子,你每天给鸭子灌着药,好好养护着,有什么问题再打电话给我。实在不行,我这里有炮制好的中药秘方,便宜卖给你,你拿回去用就是。”
紧接着,他叹口气,恨铁不成钢般训斥道:“王登高,你说你怎么回事!你自己当老板也当了大半年,怎么啥都不懂呢?新闻你不去看,传染病的书你也没去读过吧,连禽流感都不知道!你怎么搞的?”
“我……”王登高咬着舌尖,一阵羞愧。自己开鸭场之前,他的确没想到当老板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要账就把他忙得昏了头,根本顾不上其他。
“唉。”温老板长长叹口气,“你先按照我教你的做着,等你空下来了,去新华书店买几本书——《禽病学》、《家禽传染病》,《家禽养殖》的杂志也得看,你好好学着!还有,有空盯着农业台的新闻看,电视看不了就听收音机!”
“是,是,谢谢温哥。”王登高连忙道。
“你啊……”电话那头,温老板摇摇头,“我可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王登高心里又是觉得感激,又是一阵愧疚,可这会儿门外一堆病鸭子还等着他去处理,他急得直挠头,连连感谢温老板几句,立马按照温老板说的方子出门抓药去了。
抓药、熬中药、再挨个给小鸭子灌下去,还得给种鸭做好隔离防护,王登高和小工们没日没夜地忙了几天,总算是看着小鸭子们一点点恢复精神。
王登高的鸭场被突如其来的禽流感折磨得要死要活,河边其他几家养殖户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前广都没有禽流感,压根没人防着,这一波流感一来,差点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