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张潇扬漂亮的桃花眸中,锋利的笑意忽的变甜,尾音勾得很长,“同班同学,你们好呀,以后我就指望你们多多关照啦。”
林羽翼起了身鸡皮疙瘩,眼神示意她快点开门,收拾好赶紧回班里。
开了门,林羽翼不打算进别人寝室,可张潇扬似乎也没进去的打算,捏着无辜的目光看着她们。林羽翼捏了捏手指:“张同学,你不会还要我们帮你铺床吧?”
张潇扬诚实地点头:“我不会呀。”
林羽翼:“……”
张潇扬:“都是阿姨帮我铺。”
林羽翼:“……”
“你没住过校?”师涟问。
“住过呀,以前读的国际学校,住的单间,开学前阿姨就去帮我铺好床了。可转到你们这儿之后,我爸硬是说带阿姨来学校太高调,影响不好。”
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林羽翼一定会觉得那人装得要命,可张潇扬的语气异常真挚无辜,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给人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感觉,没有夸大,也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
林羽翼恍惚一下,回过神:“那么张潇扬同学,你……你为什么屈尊来我们这儿读书呢?”
“我爸安排的呗。”张潇扬脸色骤然阴沉,嗤笑一声,“鬼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不定是在哪个酒局上和你们校领导喝高了,吹牛吹高兴了,一个激动就把我送过来,谁知道呢?反正……”
她没在说下去。
“反正什么?”林羽翼追问。
“没什么,林同学,现在可以帮我铺床了吗?谢谢您。”张潇扬捏着嗓子,语气变甜,“诶对了,林同学,寝室里有浴缸吗?”
“没有浴缸。”
还想要浴缸呢?
林羽翼麻木地摇头,把她的行李推进寝室门,然后一把将门关上,在张潇扬诧异的目光下,不由分说径直迈步往楼梯口走,“先去教室,不然赶不上下午的课,晚上再回来铺床。”
“走吧,张同学。”师涟微笑。
“好嘛好嘛。”张潇扬跟在两人身后,抬头不断观察周围环境,“诶,我说你们寝室楼和教学楼还蛮漂亮的,比我以前的学校修得还漂亮。”
“绿化做得也不错,还有植物园呢?那边广场上种的是棕榈树?哎呀真好看。”
“那里是操场?有室内体育馆吗?没有?啊,真可惜。”
张潇扬一路上东看西看,像只叽叽喳喳的夜莺,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就像林羽翼第一天到广都中学时那样。
不同的是,张潇扬的好奇是居高临下的,是审视,仅仅是觉得新奇而已,就像小朋友拿到新的玩具一样。林羽翼的好奇……却是无限的向往与憧憬。
林羽翼到现在还记得,她来学校的第一天,觉得这里广阔无边。
林羽翼沉默走进教学楼,午休还没有结束,楼栋里很安静,那位大小姐终于安静下来。
路过走廊尽头的厕所,再往前走,就到了一班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羽翼走过厕所拐角时,似乎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啜泣,似乎是有人在哭。那声音很弱,立刻被林羽翼三人的脚步声覆盖。
应该是听错了吧?林羽翼没有放在心上。
教室同样很安静,大半同学都趴在桌上午休,只有少部分人在埋头刷题。
“你的位置在这儿。”林羽翼用气音给张潇扬指了指座位,她坐申树同桌,后排是林羽翼和师涟,再后排则是张通蜀、刘明两个男生。
这时申树的座位是空着的,她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刘明刚刚已经眯了一小会儿,他被张潇扬放书包的窸窣声惊醒,困倦地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厕所。
没一会儿,刘明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回到教室,走到林羽翼桌子前,犹豫地看着她。
“嗯?”林羽翼熟练地开口问他。
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林羽翼桌上的纸巾。
“拿去用吧。”林羽翼恍然,上厕所没纸了呀。
刘明拿着纸巾离开教室,没过几秒,他空手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纸呢?林羽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她看看前排申树空着的座位,立马回头,小声问刘明:“申树她在厕所拐角?”
刘明点点头,压着气音:“她、她在哭。”
“怎么回事?”林羽翼眉头皱起。
刘明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旁边组一直埋头刷题的女生凑过来,低声说:“杨老师发火了,你们没走多久,杨老师就在办公室里骂她,骂得很凶,教室里都听得到,杨老师从来没那么凶过。她和史小诺……应该是完球(注1)了。”
林羽翼闻言,在教室里环顾一圈,很快找到史小诺的身影,他没有睡觉,也没有刷题,他正死死埋着头盯着课桌板发呆,向来温和懒散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显得异常颓然,整个身躯像一棵枯朽的腐木,又如痛苦到麻木的行尸走肉。
终究是分手了啊。
少年时期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朦朦胧胧?浓烈真挚?纯净无暇?脆弱易折?
林羽翼觉得都不是。
旁观过申树和史小诺这段短暂的感情后,林羽翼只觉得,十五六岁小孩子之间的暧昧,能像什么呢?像是长在墙角的一株野草,看似生命力旺盛,怎么踩都踩不断,可只需要一阵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微风,就能把它吹得晕头转向。
风往哪边吹,它就往哪边倒。
没有人知道那天杨老师到底对申树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天申树从办公室出来后,立刻把史小诺叫到走廊上去,平静地和他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