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翼熟稔地客套几句,收下名片,将自己的名片递去。创业后的人脉就是这么积累来的,别看养殖场和自媒体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可说不定哪天,就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用上。
宣讲会正式开始,温大河哐哧哐哧站到主席台中央,激昂地讲起自己的创业之路,他的养鸭场是怎样开起来的,这些年做了哪些改进,是怎样一步一步规模扩大到现在的……
林羽翼一边听,一边认真做笔记。
就和那些老牌企业的老板一样,温老板的演讲风格很幽默,却又一点儿不飘,非常务实,把养殖场从选址到布置再到发展,都讲得清清楚楚,林羽翼听着听着,都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
温老板讲到这两年禽流感泛滥,语气倏地低沉:
“那些病禽该怎么处理呢?按照规定,是应该挖坑深埋的,我们厂一直老老实实按照规定行事,可为什么这传染病就是防不住呢?市面上那些病禽是从哪儿来的呢?我们始终想不通啊!直到去年我们才发现,我们挖的深埋坑,当晚就被附近的村民刨开,那些病鸡病鸭,全被他们拿到第二天的集市上卖去了!”
温老板捂着心口,摇着头,泣血似的大声说着。
“我们去劝了,也派人盯着那坑,可没用啊!那么大的坑,哪儿盯得住呢?”
林羽翼听着他的话,情绪受到感染,脑海里迸出一个又一个的灵感。悲苦、贫困,这是那些村民的生活写照,他们过着这样的生活,一天一天,仿佛看不见更远的未来,并且因此犯下一个个他们无法预估的错误。
正如,以前的王登高。
林羽翼记录灵感的笔尖顿了顿,她心底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朦朦胧胧,却提醒着她,她的确是见过温大河的,是和王登高有关!
王登高……!
是王登高以前工作的鸭场……
林羽翼用力抬头,眼睛骤然睁大,盯向温大河,她想起来了!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温大河了,在王登高许多年前工作的鸭场里!温大河是王登高曾经的老板!
哈,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感慨地摇摇头,这事儿在她脑海里晃一晃,便过去了,正准备继续构思小说情节,她忽然听到会议室前门“嘭”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像球形闪电般砸了进来,瞬间砸到了温大河身前。
“温氏集团温大河婚内出轨,不管娘两死活,脚踏两条船,包养小三!”喇叭里刺耳的声音穿透整个会议室。
女人一手拿着大红喇叭,一手杀气腾腾地揪向温大河衣领:“温大河,你不要脸!”
喇叭里尖利的声音响个不停:“温大河道德败坏!死有余辜!”
安静的会议室里瞬间沸腾。
林羽翼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一瞬之间,惊愕的情绪更盛。
她差点记不得温大河,但她记得女人的这张脸。
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长着一张微胖的娃娃脸,脸颊嘟嘟的,本该显得活力可爱,可是这时她满面怒容,眼睛下黑眼圈浓得可怕,衬得她有几分衰老。
“小刘姐姐……”
她是王登高的初恋,小刘。
短短几秒钟内,林羽翼的大脑被丰富的信息量塞得满满当当。小刘姐姐和王登高分手后,竟然和他的老板温大河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过去,温大河竟然还出轨了?
台上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小刘杀气再怎么浓郁,她那小身板,怎么也抵不过温大河肥硕的身躯,短短一两秒她就落到下风,被温大河用力推了出去,撞到会议室一排课桌上。
桌子“哗啦”一声散架,眼看温大河挥起拳头,眼睛发红就要往小刘脸上抡,林羽翼立马向前一步扶住小刘,怒吼道:
“你干什么!”
凶喉咙发出的暴怒的嘶哑吼声一下子震慑住温大河,下一秒,刘明擦后面飞扑将他往后摁住:“温总,冷静些。”
保安匆匆地从门外跑来,隔在二人之间。
会议室里并不安静,人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惊叫声、喇叭里不断循环的尖利骂声、保安的踱步声,一道道声音冗合在一起,钻进林羽翼的耳膜,但她听得最清晰的,不是这些吵闹杂糅的声音,而是怀中女人轻微的啜泣声。
小刘披头散发蜷着身子,埋着头,林羽翼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像是快要碎掉的瓷瓶一般。林羽翼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小刘,姐姐……”林羽翼只是轻轻说,“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能离婚的话,就尽早离了吧。”
小刘始终埋着脑袋,没有一点儿动静,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最后,小刘是在保安的搀扶下离开的。
对小刘来说,这或许是一生的苦痛,可是对林羽翼这样的路人来说,只是平静生活中的一幕闹剧罢了,闹剧过去,她们的生活再度回归平静与忙碌,没有一丝多余的波澜。
林羽翼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她不会再和小刘二人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一周过去,她竟然在孵化基地楼下看到了小刘。
深绿色的松针树阴影下,林羽翼第一眼看见的是小刘的脸,她的脸色惨白,无神地站在那里,像是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抹幽魂。明明是同一张脸,十年过去,再不复林羽翼记忆中的甜美可爱。
与她凄恻的脸色不同,小刘穿着身一看就富富贵贵的黑色貂皮大衣,拎着经典款lv大牌包,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脖颈上都带着金链子,全然是阔太太打扮。